成蟜瞟向两个摞在一起的汤碗,仿佛有股神奇的磁力,吸住了他的目光:“你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以前也经常洗碗?”
“不常洗,也就刚来的时候,挑战王将军失败,被罚洗了三天碗。”
李信没心没肺,他还沉浸在王翦刚才的夸赞中,仿佛是得到大人表扬的小孩子,喜不自禁道:“公子,你可能不知道王将军的实力,得到他的夸赞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就连王贲都没有得到过。”
“你说错了,还是我看错了,王翦不是挺喜欢夸人的?”
成蟜无视了李信的自娱自乐,指着从士兵面前挨个打招呼的王翦。
李信顺着手指看过去,王翦正扮演着老兵,给一些新兵鼓舞打气。
“一顿三个饼,我看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吃得多力气多,到了战场上砍的人头就多,到时候立了功,授了爵,咱们这帮子弟兄,都要靠你帮衬了。”
这是个体格很大的壮汉,他蹲在地上,比其他人要多占一倍的位置,高出来一头,脸上傻乎乎的青涩笑容,说明这是个不善言辞的。
壮汉咧嘴笑着,把自己手里的饼,一分为二,递给王翦。
王翦摆摆手,走向下一个士兵。
“就吃半个饼,这怎么行,吃不饱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不能好好训练,到了战场上是要丢命的。”
王翦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强迫那人吃饼,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把豆子,递了过去:“拿着,训练的时候饿了垫肚子。”
那士兵也不客气,接过了豆子,说什么都要把剩下的半块饼送给王翦。
王翦走了一圈,到了老黑身边蹲下,把获赠的半块饼,转赠给他:“你个簪袅不吃精米,吃麦饼,嚼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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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似乎很尊敬他,和之前的那些士兵不一样,没有嘻嘻哈哈。
接过王翦递过来的半块饼揣进怀里,低声道:“等会儿,我去取。”
老黑带着匆匆离开,返回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碗米饭,和一个陶土坛子,一同交给了王翦。
王翦伸手抓了些米饭,又打开坛子,伸手抿些黑色的酱,和米饭一起送进嘴里,边嚼边说:“我给你两倍的价钱,下个月的酱和米饭,也留给我。”
说着,他把手伸进怀里,取出四串用草绳串起来的半两钱。
“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老黑取走两串,解释道:“每到一地,都要找个愿意出钱的买家,你是我见过最干脆大方的,下个月如果还活着,就一定会留给你,如果我战死了,你我也两不相欠。”
王翦把钱收起来,连饭带碗放在坛口,他抱着坛子,乐呵道:“我看好你,下个月你一定能升不更,到时候你要是不爱吃肉,我就得多准备些钱了。”
老黑不苟言笑的脸上,浮出僵硬的笑容,回道:“你这话哄哄那些新人也就算了,还来哄我,只要是开战就没有不死人的,我就算是立功升为不更,也会死在战场,爵位到时候归我儿子,你找他买肉羹去吧。”
老黑收了钱,转身就要走,他其实早就吃完饭了,就是在等这个混迹在军营中的贩子。
忽然,他转过头,笑道:“我儿子今天周岁。”
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
不远处,旁观了这一切的李信,脸部表情已经失去了控制,时而嫉妒,时而沉静。
他嘴硬道:“战场上九死一生,王将军那是在鼓励士兵,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