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玄微微一怔,“好,本官信你,孔大人倒也不必以性命立誓。”
随后,孔林楚便将今日下午前往东宫觐见太子的情况细细道来。
柏清玄听得入微,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眸底露出瘆人寒意。
“大人,下官身为言官,有谏言皇上的职责。如今皇上不在,太子监国,下官理当规劝太子履行帝王职责,实在难以隐瞒此事,无视太子误入歧途。”
孔林楚说得怆然,柏清玄看着他冷静道:“孔大人,这事本官已猜出个所以然来。太子隐瞒宫人私自出宫,恐是心性散漫外出寻乐去了。本官认为,此事须向太子及陛下谏言,以正宫规。”
“大人明智,下官能得大人举荐,实在三生有幸!”
孔林楚拱手一揖,请教道:“只是不知,下官该要如何谏议此事?”
柏清玄垂眸想了想,道:“太子纵使有过,然念其初犯,这次便只以敲打为主,要让陛下对太子殿下产生警惕之心。有陛下和百官监视,想必太子殿下定能有所改进。”
“是,下官明白了。”
孔林楚起身离开后,柏清玄独自在书房想了许久。
皇帝孱弱,大小政事都要参详皇后意见。如今太子顽劣,且擅长伪装,还不知日后会是何等乱象?
如此凋敝的皇室,如此不堪的天子,如何撑得起信朝江山?
他本天之骄子,傲睨天下,却要日日逢迎昏庸无能的帝王,说违心之话,做违心之事。
他厌恶这一切,却不得不为天下苍生忍辱负重。
院外传来二更的敲梆声,院子里蛙叫虫鸣渐渐消隐。
书房一盏青灯如豆,柏清玄抚着额角心内烦闷。
翌日早朝,孔林楚呈上一道参太子行为不轨、违反宫规的奏疏,引起朝臣哗然。
众人皆以为当今太子恭顺乖巧、勤奋好学,又对皇上和皇后极为孝敬,是天下士子楷模。
却不知这一切只是伪装,太子贪玩乖戾,且虚伪狡黠,人前人后两副模样,丝毫不把天下重任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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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身为储君理当谨守宫规,微臣斗胆问一句,殿下私自出宫可是有要务处理?”
柏清玄严肃问道。
太子坐在龙椅上,神情复杂,支支吾吾解释一句:“孤、孤只是出宫会会朋友而已,你们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太子殿下,无规矩不成方圆,”
柏清玄一脸严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殿下未曾通报大内并奏明陛下,私自出宫会友游玩,已是坏了纲常。臣恳请太子殿下立刻向皇上自陈罪责,并承诺永不再犯。如若不然,太子殿下威严受损,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遭此逼问,太子立时面色阴沉:“孤身为太子,难道连交友的权力都没有么?孤不过出宫半日,夜里补批奏折并未耽误国事,你们凭什么要孤给父皇请罪,打扰他老人家清修?”
柏清玄一时语塞,想到这段时日太子对自己的刁难,不免心中愤懑,一把跪下叩拜道:“太子殿下,身为人君须有责任担当。殿下违反宫规有错在先,即便外出理由充分合理,终归是逾矩之举。一国之储君如此不顾体面安危,肆意妄为,未来继承大统如何令天下万民信服?”
“你!”
太子面上一怒,指着他骂道:“好你个柏清玄,孤犯一次小错你就揪住不放,日后若孤登上皇位,你岂不是要日日夜夜监视孤?你又何其放肆,竟敢指摘孤的不是?”
元奕朋见太子盛怒,局势一燎即燃,心知情况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太子殿下,柏大人纵使严厉,也是为殿下考虑才会言辞激烈,还望殿下莫要与之置气。”
众人沉默须臾,太子别过脸去,呼出一口恶气。
水永博忽然站出来,躬身一揖道:“太子犯错,本当与庶民同罪。可殿下毕竟是初犯,不如就此揭过,殿下当以此为戒,下不为例便是。”
柏清玄见他略有悔意,孔林楚的参奏副本也已送达叶城行宫,目的达成,便叩头附和道:“请殿下引以为戒,切勿再犯!”
散朝后,太子一脸阴霾回至东宫,大发雷霆。
“这孔驴子,好死不死赶着那个点求见!”
他捶了一把书案,见满地狼藉,收敛神色对一旁内侍道:“把东西都捡起来!”
“是,殿下。”
内侍拾起散落的奏折,将将把折子置于书案上,又听太子吩咐道:“去叫吏部尚书吕义康和户部尚书水永博两位大人来,就说孤有事找他们商议。”
“遵命,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