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你因何在此痛哭。”
那男子强忍着哭泣,缓声答道:
“我在祈祷庙内的神灵,保佑我家老爷一家老小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你家老爷怎么了?”
那男子看了看魏渊等人的装束,布料上乘、衣着讲究,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
“公子你们有所不知,我是从河南逃来的,我家老爷是信阳知府。上个月初三,闯贼破了信阳城。我家老爷是个文官,也带着一城的官兵奋战殉国了!我本带着老爷家眷逃了出来,可谁知道半路遇了江潮,船翻了,一船人失了联系,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了!”
众人听完莫不哑然,江南春色正好,可谁曾想到就在不远处的河南府,正在遭受着战火的蹂躏。魏渊自言自语道:
“李自成终究还是成了气候,只怕孙传庭手下的几万皇家勇卫营不是他的对手。”
魏渊分析的不错,中原连年大旱,李自成自打进入河南以来便所向披靡,成千上万的灾民加入了闯王的队伍。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这句歌谣早已在中原大地唱响。而作为中原督师的孙传庭处处掣肘,兵粮与饷银经常难以为继。纵使皇家勇卫营自付了一部分军饷,但长期开支下来,依旧是难以维系。
孙传庭曾在给魏渊的书信中抱怨过。“李自成可以输上个十次八次,只要他的大旗一竖,便可引来无数的流民依附。可他孙传庭一次都输不起。”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孙传庭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拒绝同李自成展开决战。这也导致了李自成横行中原各地,所向披靡。
柳如是本就是感情细腻之人,听了那男子的叙述,忍不住悲从心起。轻声叹道:
“当年宫馆连胡骑,此夜苍茫接戍楼。海内如今传战斗,田横墓下益堪愁。”
魏渊虽说不太懂得诗文,但柳如是出口成章的诗句仍旧令他大为赞叹。想到当今的时局,魏渊愈发感觉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尽管避免了松山之败,可李自成以及中原的民变却愈演愈烈,已成烽火燎原之势。而此刻,军旅出身的魏渊只能在江南征集饷银,这让他怎能不急。
魏渊给了那男子一些银子让他尽心超度他家老爷的亡灵。而后一行人再度上马,朝着松江府而去。
这一次上路,没了方才的嬉戏与轻松。特别是魏渊的脸上,严肃了许多。眼看国公爷如此,手下人自然都跟着严肃了起来。
终于,经过了几日的奔波,魏渊一行人总算赶在入夜宵禁之前进了松江城。黑衣司的番子早已安排好了一处僻静的院落作为魏渊的住处。众人经过多日的劳顿,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柳如是感觉到了魏渊的忧虑,她轻俯在魏渊的胸口,小心的问道:
“相公是不是有心事。”
“算是吧,中原如今战事不断,我却只能眼看着无用武之地。心里有些失落。”
柳如是很是贴心的抚摸着魏渊的额头,她知道,此时任何劝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好男儿志在四方,英雄唯有一展抱负之时才能快意恩仇。
不知是夜晚的宁静还是柳如是的慰藉,魏渊那焦虑的心思渐渐安稳了下来。似睡似醒之间,魏渊的呼吸变得均匀和平和。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片刻的安宁。
“国公爷!卑职侯世禄有紧急情况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