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间,陈确铮得知金岳霖对前线的情况十分关心,就大概说了说自己的离开北平之后那几个月在战场上的见闻。虽然陈确铮隐去了自己在延安的经历,只说自己辗转山西、河北等地,可他给金岳霖先生讲述的作战经历和战场见闻都是最真实的。
金岳霖先生全程都听得很认真,还不时发问,陈确铮都一一详细作答。听陈确铮讲完,金岳霖看着他,眼光中满是欣赏:
“以前我听说哪个学生从前线回来了,总要问问他战场上的情况。陈确铮,你们这些‘扛过枪’的学生能文能武,真是了不得!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我也扛枪上战场去!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们中国人一定能打败日本鬼子!只是现在欧洲形势日渐紧张,国内战局也空前复杂,什么时候停战还真不好说哪!”
金岳霖先生话音刚落,殷福生就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要怕,蒋委员长每遇困境,必有扭转乾坤的能力。你们看过去多少人反对他,结果怎样?军阀、日本人,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小孩子!”
陈确铮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一滞,随即轻轻放下,他已然没有了胃口。
在西南联大的学生中,殷福生是颇不受欢迎、格格不入的“异类”,在校园里左倾的空气分外浓厚的情况下,他时常对时政发表一些右倾的言论,每每引发许多思想进步的同学的不满,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怪人”,甚至有人骂他是“神经病”。八壹中文网
说实话,陈确铮欣赏殷福生这位学弟广博丰厚的学识和自信坦荡的个性,理解他的少年意气和恃才傲物,却对他的许多言论都无法全然认同。虽然陈确铮很想反唇相讥,但在金岳霖和沈有鼎二位先生面前,陈确铮并不想引发无谓的争执,他最终选择了闭口不言。
金岳霖先生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不经意间岔开了话题:
“陈确铮,我记得你明年就毕业了吧?”
“是的,先生。”
“想过毕业之后做什么吗?”
陈确铮并不能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只好说:
“还没有想好。”
“文学院的学生出路就那么几条,或是着书立说,或是教书育人,或是投身官场。你想做官吗?”
陈确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