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绪衡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发现楚青恬和廖灿星都眼圈通红,吸着鼻子,便第一个走到门边,拇指朝门的方向指了指,做出夸张的嘴型:
“咱——们——走——吧!”
三人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楚青恬出门后细心地把病房的门轻轻关上了。
阮媛目睹了三个姑娘偷偷溜走的整个过程,摩挲着曾涧峡脸上的胡茬,泪痕未干,却已破涕为笑。
“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脸哭得跟只花猫儿似的!你这样子可都被你学生看去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去学校上课!”
曾涧峡没有回答,只是仰头定定地看着阮媛。
阮媛也收起嬉笑的表情,默默地凝视着对方。
这对夫妻终于抛却了曾经的龃龉,推心置腹地互诉衷肠。
“媛,我也喜欢孩子,我也想当父亲,但我从不敢说,因为我最在乎的是你。”
阮媛轻轻点头,好不容易擦干的泪再次涌了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涧峡,今天的空袭真的炸死了好多人,咱们能大难不死,我猜一定是老天爷在告诉我,他会保佑我平平安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信我一回,行吗?”
曾涧峡轻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我曾涧峡研究了一辈子哲学,还真是没研究明白啊!以前在课堂上讲到老庄哲学时,我给同学们讲庄子丧妻后‘鼓盆而歌’的典故,学生皆以为庄子无情,为了让学生们了解庄子境界之高远,我还滔滔不绝地给他们讲解什么‘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的深意。可下了讲台,我曾涧峡也只是一介俗人,我根本做不到这么超脱。媛,我什么都可以失去,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你,我真的接受不了。”
阮媛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曾涧峡的头,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说实话,跟你结婚之时,我便断了成为父亲的念头。木讷如我,竟能得妻如你,实在是三生有幸。跟你携手终老,已是我曾涧峡一生至福了,从不敢有什么奢求。如今你要我信你,我不敢讲,可在这件事上,我依你。行么?”
阮媛的泪水再次滚落,她知道简简单单的“我依你”三个字,曾涧峡要说出口,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
他终究还是惯着她的,她便恃宠而骄地再任性一回罢了。
“涧峡,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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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涧峡摩挲着阮媛纤瘦的手,他固然知道“乐天知命,故不忧’的论调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生存智慧,但他在内心之中,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用尽全力,和死神来一场宿命的较量。
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赢。
午后的阳光撒在身上,照得三个女孩身上暖洋洋的,此时她们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们从空袭中逃出生天,见证了新生命的诞生和夫妻劫后重逢的相知相惜,每个人的内心都无法平静。
从医院走出好远了,廖灿星依然泪流不止,两只袖子都被泪水浸透,两个姐姐也笑着安慰她,可她仍旧止不住泪水。
此刻的她分外想念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