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说得好!我家在华山西路上开了一爿茶叶铺,是从我祖父那辈传下来的,我本就不喜生意上的事,忙活了半辈子,这店总算是没倒在我手上,现在这店是犬子在照管,我乐得清闲。我把这副对子又写了一副,让他挂在店里,他还不情愿呢!”
“这副对子是您自己所作吗?”
老者颇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
“老人家境界高远,晚辈自叹不如。”
“光顾着说话,还没问你呢,这茶叶如何?”
“好茶!这是我喝过最好的普洱!”
“你懂茶?”老者眉毛一挑,眼中欣赏更深一层。
“不懂,尽是一些皮毛。”
“你觉得这茶……比西湖龙井如何?”
曾涧峡微微一笑:
“《梵天庐丛录》中记载,普洱‘性温味厚,产易武、倚邦者尤佳,价等兼金。普洱之比龙井,犹少陵之比渊明,识者韪之。’”
听到此处,老者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联大的先生也读《梵天庐丛录》这种野史闲书吗?”
“书没有‘闲’不‘闲’之分,但凡读过让人有所寸进的都是好书,将书分为‘闲书’和所谓‘正经书’,不过是某些文人自视甚高的优越感罢了。”
老者开心得站起身来,曾涧峡也赶紧起身扶住老者,怕他摔倒。
“你……你可真是……不单会品诗,还会品茶!联大的先生都像你这般吗?”
曾涧峡连连摆手。
“品茶我实在是外行,不过是牛嚼牡丹,附庸风雅罢了。我只不过是联大一个小小的教员,联大比我有才学的先生实在是太多了。”
老者捻须笑道:“我已经领教过了!我家隔壁就住了好些位联大的先生呢!”
曾涧峡一愣,还没等他发问,老者先开了口:
“敢问尊姓大名是……”
“晚辈曾涧峡,‘山涧’的‘涧’,‘峡谷’的‘峡’。”
老者品了一口茶,喃喃自语: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望峡初愁远,当前忽不知。好名字!好名字!我家东边的耳房还空着,你明日便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