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唯对这件事很确定,他对卢森不会有什么生理反应。早在十五岁时,他就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不同。
在青春期女女男男们开始对异性/同性的身体感到好奇,并开始接触相关制品时,白唯发现,自己无论是对女性还是男性,都没有任何生理反应。
相反,他对洁净与死亡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需求。那时白唯听说一件传闻,那个总在他们学校附近飙车、甚至撞残了一名学生的富二代死了。白唯一直很讨厌那个人,因为他的摩托车总在寂静的傍晚发出放屁般的巨响,排气管中也释放黑色的尾气,十分不干净。
可那天晚上,他却路过了那个人去世的现场。地上红黑的痕迹已经被洗干净,他平躺在床上,反复回忆着那片地面,想象着摩托车解体,医生将地上的人抬走,清洁工洗干净地面的场景。那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兴奋感,随之而来的是安宁与幸福的感觉。
在那之后,白唯便意识到了自己与常人不同。他告诉医生自己是性冷淡,却隐瞒了自己的倒错倾向。当祖父要求他与卢森相亲时,白唯曾感到一种由身至心的抗拒。他难以想象自己和一个陌生人拥有亲密关系、结婚、乃至上床、生子……当他看见这个相亲对象竟然是一个男人时,白唯感到更加困惑了。
但他觉得这或许比与一名女性结婚,而且大可能会拥有一个孩子要好一点。比如现在,他只需要干掉卢森一个人,这个“家庭”就可以分崩离析了。
好在,在结婚之后,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像卢森也只是满足于“婚姻中”这个状态罢了。但白唯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卢森是死人。有时候一个活人老公,比一个死人老公还要麻烦。
但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有些太近了。
或许是因为靠得太近。白唯难得发现卢森身上的味道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他想起夏日的海滩,夜晚时海水会变得温暖。那好像是很小的时候了,他的母亲还没有去世,他的父亲也还没有做一个离不开自己的姓氏的懦夫。他们一家三口在海滩上,阳光在海浪里飘荡,风把每只白鸥都吹得很远。
白唯因着虚幻的温暖恍惚了一阵。下一刻他觉得很难过——他现在仍然在一个“家庭”之中,可那不是他记忆美化过的那个。这个不负责任地结合起来的家庭里有他,还有卢森,车和房子模仿着家的模样,却还不如岸边的海水让人安心。他一定要纠正这个错误。
白唯意识不到自己更多是不想要这样继续下去的人生。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非常厌恶卢森。
卢森把裤子丢给白唯。白唯很快从裤兜里掏出两串钥匙——一串钥匙包括家门钥匙和车钥匙,都很眼熟,白唯能分辨出每一只钥匙的用途。另一串钥匙很陌生,且只有孤孤单单的一把。
白唯觉得自己找到了。而且卢森已经拖得不剩什么藏钥匙的空间了。他刚才瞟了一眼,卢森最后的短裤很紧身,显然没有裤兜。而且那个尺寸让他很快就转开眼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
“你在干什么!!”
白唯很难得地拔高了声音。在卢森正对向他后,他快速把脑袋别到另一边去:“别用那个东西对着我!”
“哦,你不想看见这个吗?我以为它的形状还不错。”白唯的反应让卢森很自责,他在拟态时的一切都选择了人类社会中最好、最受欢迎的模样,但现在看来这个不讨白唯的喜欢。他就像是穿了一件很丑的格子衫去米其林餐馆约会的程序员一样,为自己的装饰品不够好看而感到遗憾和愧对妻子。
卢森的回答是白唯万万没想到的,他甚至卡顿了一下:“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