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完毕后,自然是蒙头睡大觉。一觉醒来,天光放亮。蔡鹮服侍他梳洗干净,杨暮客特意告诉蔡鹮去找一件旧的道袍。蔡鹮不明所以,但还是拿来了。
穿上旧衣服,去小楼屋里请安吃饭。
向小楼报备了今日要出门一趟,也不远走,就四周看看,散散心。小楼允了。
杨暮客拿起院子里原有的一顶破斗笠,往里面垫了一张帕子扣在脑门上。
“季通,去屋里准备准备,换一身不眨眼的衣裳,随我出门。”
“好嘞。”
春风一旁谨慎地问,“奴婢能一起么?”
“嗯。”杨暮客点头。
春风找了一身院子里下人的衣服换上。
“我这回出去,就是想沉入世间听闻俗人之事。你俩也莫要喊我少爷,道长。”
季通皱眉,“阿爷?”
杨暮客眉毛一立,“我能生出来你这么大的好大儿?”
春风笑了声,“叔叔好。侄儿拜见叔叔。”
杨暮客点点头。
季通没办法,拧着鼻子说,“侄儿这就陪着叔叔出门。”
一行三人,从后门出去。走出了巷子融入到人流里,并不扎眼。
好似是因为平息了两场妖患,京都的人都报复性地出来闲逛。
“新皇登基,免税三年。上好的皮货原价五折就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耀光寒铁器,开春农具必选之物。”
杨暮客好奇地这看看,那看看。边上人推推搡搡他也不在乎。但一旁两个人可不敢让他这么乱走,赶忙上前把杨暮客夹在中间,随着人流向前。
如此一般,倒是真如两个年岁稍大的人领着自家年轻人出来逛街。
三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南市街口,王之开守在杂货店门口。俩手揣在袖子里跟街坊闲聊。
“王大人,您听得信儿准吗?”
“我骗你们这些穷鬼作甚。本大人年前一直忙着清查民教,没少往府衙跑。去兵部衙门问校场民校何时开门的时候,人家兵部的大人说了,今年开始,守备军开始从民间扩招,但是选拔机制则更严苛。一般人怕是难当,除了那些资质上佳的年轻人,怕是都选不上了。再想塞钱进去,门儿都没有。”
“霍哦!那我家臭小子可就有了去处了。挺大岁数,没个正经营生。让他去碰碰运气。”
另外一个街坊好奇地问,“王大人,城防营编制就那么多人?扩招……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虚呢?”
王之开一撇嘴,“你们这帮没见识的。不知道吧。罗怀大将军亲自上书,要进行军改。裁撤士人藩军。北方作战之时,各军部协调起来困难重重,必须进行整改。”
“嗨嗨嗨……我就说,你是听风就是雨。藩军整改?那士人豪族能干么?”
另外一个街坊却皱眉,“应该会。”
“嗯?”
王之开笑嘻嘻地点点头,“看,还是咱们县学的先生有见识。”
那个皱眉的街坊拱拱手,“王大人过奖了。”
“赵先生,你解释解释呗。”
赵先生呵呵一笑,一抬头,竟然看到周围围着一大群人等着听他解释。“那赵某就献丑了。当今罗朝有两难,缺钱,缺人。这不止是朝廷之难,亦是世家之难。北方一役,南方调兵遣将,伤亡惨重。与妖邪斗争,几乎拿出了罗朝的家底。老兵伤亡太多,新兵作训还不合格。不止是官军面临兵员良莠不齐,世家私军同样面对此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裁撤藩军。”
赵先生说到这里咳嗽一下,“咱们罗朝部队,都是以一股精锐骁骑营开始配队,步卒两千为前锋,辎重部队三千,斥候五百,火器营两所,木鸢部队依情况而定。寻妖司和国神观俗道亦是依情况参加。王大人,我说得对不对。”
王之开笑了声,“暂时没错。”
赵先生点了下头。“现在各层将领死伤惨重,指挥链断了。所以最大的问题便是为将者不足。与妖邪斗争残酷,将者死伤数量远超于世俗战争。统御部队的人不够,战力便要打折扣。部队就越发臃肿。人数多了,反而成了累赘。精简人员,重新选拔。为上策。”
杨暮客在人群里听着,问季通,“侄儿觉着他说得怎么样?”
季通撇嘴,“也算没错。但见识短了点儿。罗朝重新选拔兵卒不是因为浮员臃肿。”
杨暮客好奇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灵炁变多了,部队作战形势要发生变化。旧的士兵作训方式已经改不过来,裁撤才是最好的办法。”
杨暮客点点头,季通的解释比这赵先生好一些。
赵先生在人群中依旧说着,“咱们官军,通常是由罗氏勋贵,良人,庶人,依序构成。而其中良人为最多数。良人的军饷是庶人的五倍。若军队依旧保持着良人占绝大多数,其一是人员不能选拔出最好的。其二便是军费财政压力太大。从庶人之中扩大选拔,能精简军费,这便是其中关键。官军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养兵,同样,士人豪族也缺钱。若是有豪族,以为自己富庶不进行裁撤减员,那便是众矢之的……呵呵呵……接下来,我也不敢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