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湉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习到了这个道理,如果早上吃掉三颗糖果,晚上吃掉剩下的四颗糖果,罐子里会变得空空如也。
同样的,如果早上吃掉四颗,晚上吃三颗,罐子一样会空出来。
就算她忍住了自己想吃糖果的欲望,那个本该还剩七颗糖果的罐子也会被讨厌的弟弟吃个精光,到了晚上,一样还是一颗不剩。
与最终的结局相比,过程中所谓那七颗糖果的甜蜜所能带来的慰藉或许根本不值一提,起码在年幼的李湉眼中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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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逐渐就对弟弟的放纵顽劣逐渐有了更多的包容性——只要她自己本身对于结局没有期望,这些事情自然就都算不上什么大事,更不可能让她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
在她大约四五岁的时候,父母曾经当着一群不认识的叔叔阿姨的面,亲切地询问李湉是否愿意继承他们的“事业”,为了维护全华国的人民安全和幸福而成为一名秘密战士。
只要她点点头,他们就会尽心尽力地培养自己的独生女儿成为合格的下一任特别反应处的人员。
而李湉对此的回答是“不想”,这极大的触怒了印象中寸头,国字脸,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父亲——这种最基本的询问,哪怕是小孩子,基本都不会拒绝,更别提在这么多人面前!
李湉毫无疑问地令别人记住了她,大家都知道了老李家的闺女没有“天分”。
第二年,弟弟就出生了,这一次,父母没有再采用和对待李湉一样的当众询问,也许是他们吸取了教训,也许是教育理念的进步,总之,弟弟不需要表态,就开始了为未来工作打基础的训练。
至于李湉,父母并没有过多苛责她,她依然可以吃好喝好,健康成长。只是相较于弟弟,态度明显有了区别,缺少了一份真挚的亲情。
李湉只是单纯地幼儿园毕业、小学毕业、初中、高中……按照父母随手安排好的人生轨迹,一步一步地成长为标准的优质女性。
直到在高考后填报志愿这一步,她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自主填报了津城的一所大学。
那所大学在名牌大学中排名中流,虽然知名度很高,条件也确实不错,可按照她的高考分数,理应有着更好的选择。
直到录取通知书发到家里,父母才知道了这件事,不过他们也没有对此提出什么意见。
长时间与非凡之物的接触使他们的身体相较于同龄人更早地支撑不住,此时正是弟弟“事业”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他们去分心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进入了大学的校园,李湉才有了几分自由的感觉,这与常见于其他同学身上的来自的家庭的管控不同,即使已经远隔数个省份,父母对她的控制和原来依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那是一种心境的改变,来到了完全陌生的新环境,入目所见除了某个男生以外,全都是未曾见过的模样。
什么父母,什么弟弟,什么当众的令人难堪的回答,全都可以被一脚踢飞到异世界去。
她享受了第一次的放纵一整天,第一次和舍友们在外过夜,第一次在那个晚上被一身酒气的学长表白并且顺利地开始了第一次恋爱。
虽然带着酒精气味的表白稍微会让别的女孩失望,可她不在意,因为这是她的初体验,无所谓好坏,单纯有这样一次,就足以让女孩幸福好一阵子。
这是她的选择带来的人生吗?
是因为她当时的那一句“不想”,影响了之后发生的种种,才会有这样令人兴奋的生活吗?
李湉不懂,她是标准的理科生,不同于学哲学的学长,他就总能从一些小事中说出一番别人都说不出的大道理,用着文科生特有的优美的句式和辞藻。
夕阳西下,学长说:“短暂而绚烂的一生,正如我们,每个人都应当追求的璀璨的死亡,因为我们的诞生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不能给人生一个遗臭万年的烂尾。”
她发现校园绿化带中雨后长出的一些白色的小蘑菇,煞是可爱,她查阅了资料,它们的名字就叫“白蘑菇”,于是摘下一朵,赠给大嚼特嚼小笼包的学长。
“是白蘑菇。”她说。
“我有个问题,”学长将包子和蘑菇放到一边,看着她说道,“蘑菇是真菌,理应比植物和动物都低级一些吧?”
李湉点点头。
“所以说啊,就算是低级的真菌,只要它们在外观上看起来可爱干净,从我们人类视角,它们就是有价值的东西——你采下送给我。可一些不起眼的杂草或者虫子,因为没有长得足够可爱,所以我们看它,就觉得只有纯纯的副作用。”
他抬起脚,露出鞋底粘着的一只被压扁的黑色不知名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