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药劲儿上来,棚顶的纹路越来越模糊,脑子里闪过了好多的画面,不知道白天黑夜的忙碌,摁下葫芦起个瓢的糟心铃,此起彼伏的大嗓门,还有无边无际的失望以及不知道能否看到明天的绝望。
一切的黑暗都如同无边际的大网笼罩在我们每一个还站着的人心里,我曾经听到一个护士在楼梯间里哭着,她赶着吃饭的工夫跟她对象视频,原本笑着笑着没一会儿就哭了,她说,“我也想回家,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他们咋个想嘛,我要出了事情,他们咋子办,我还这么小,我还莫活够噻?”
“你跟我生气,你晓得我压力多大嘛,病人啷个不配合,我都不敢脱防护服,我要是脱咯,人就没了,你晓得不晓得,我也是个人哈,这病毒就好像是疯狗,得谁咬谁……”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恰巧路过,听到之后可能是感同身受,顿时觉得心酸的不行,但是听到那边报警声响起,我连滚带爬的往那边冲,而那个端着盒饭的女孩儿则紧跟在我的身后,半路就把盒饭扔进了垃圾桶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医生也是人。
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女医生,她强撑的微笑看着好像没什么差别,但是经历过师父师娘离世的我却感觉她有一丝痛苦藏在心里。
后来通过别人我们才知道,她的父亲被查出来阳性,结果医院没有病床,她一个人亲耳听着自己的母亲在电话那边的撕心裂肺,忍着丧父之痛说着自己不干了,吃着泡面掉着眼泪,等那边铃声一响起,她套上防护服就往外冲,眼泪都没擦干净,粘的口罩都湿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闹钟响起的时候,枕头上有泪水打湿的痕迹,我揉了揉发肿的眼皮,穿上衣服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因为老姜在那。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那,应该是刚采完咽拭子,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摆楞着刷手机,见我在窗口站着,他起身朝我走来,拿着手机冲我使了使劲,我接了起来,就听见眼前的人说道,“昨晚儿做噩梦了?梦着大熊猫给你俩电炮了?”
他的声音一向低沉听不出是好还是坏,我被他逗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道,“嗯呢,这不今天又背着它上班了。”我转过身,把身后的大熊猫展示给他看,见他笑了,我耸了一下肩,“这做完检测了?”
“嗯,做完了,现在还没出结果。”老姜点了点头,又傲娇的跟我显摆,“你看看,我现在算不算带薪休假,我还能玩手机,还能跳一段霹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