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从黑小板上收回,再看向摊位主人,熟人,文学社长白笑阳,或者说,原文学社长……
在上一学期结束前,已经是研三的白笑阳便辞去了这一职务,忙着筹备毕业论文以及就业等杂事,李培风很少碰面,如今再见,自然要打个招呼。
「阳仔今天这么闲呢,亲自来上学啊?」
白笑阳抬头一看,笑道:「你不也一样?」
李培风指了指招牌黑板,打趣道:「你这是…给学弟学妹们提高文学素养?怎么连诗都贱卖了?」
「唉,写诗国家又不包分配,还写个锤子的诗,能卖多少是多少。」
白笑阳开玩笑着说完,又解释:「其实是闲着没事换换脑子,而且我马上要去单位实习,我想把这些看过的书处理了,太沉,搬着很麻烦。」
「学长,我付完钱了,一块……」
「好,好。」
两个人聊天之际,一个女同学出言提醒白笑阳什么,他恍然地拿起手机点了两下,随后道:「你微信是多少?我现在就给你发过去。」
「你扫我。」
那位女同学也拿出手机,两个人加上好友后,白笑阳从记事本中的繁多诗篇中挑选一首,给她发了过去。
「谢谢学长,」
女孩礼貌道了声谢,随后低头看着屏幕,缓缓走远了。
「可以啊,这搭讪方式还挺浪漫。」
李培风促狭道:「但我提醒你,你可
是有女朋友的,马院的小柔是不是?」
「过年的时候就分了。」
白笑阳脸色澹定,操作手机道:「你还单着呢吧?我也给你发一首,祝你早日脱单。」
单身狗的祝福?有点扯澹,而且我已经有四个…啊不,有五个女朋友了啊。
「我挺幸福的,你那诗留着把妹吧。」
李培风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遥想起对方向小柔念诗送花告白的时候,他和很多同学都在场,如今却分手了,不免有些唏嘘。
但李培风也没有就这个话题细问下去,白笑阳主动岔开话题,就说明他不想聊这件事儿,于是李培风也默契地不提,问对方找到的实习工作是什么。
白笑阳说要回老家的一个民办二本院校做大学老师,已经跟单位和导师都谈好了,处理好学校这边的事情和行李,三天后就回老家实习,等答辩和毕业的时候再过来。
而李培风虽然小了他一届,但因为办理了提前毕业的关系,两个人的答辩和授帽的日子是相同的,白笑阳就此提出了一个约定:「到时候我们必须穿着学士服,在牡丹园和乐育路下面来几张合影,不然以后再见你这个朋友…那就不一定是哪一天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真诚,甚至有点郑重。
李培风心中一动,对方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距离自己毕业仅剩下三四个月的时间,不由得产生了些不舍离别的情绪,不止是对这份友谊,还有对校园生涯的卷恋,于是同样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一言为定!」
「学长,这本《斐多篇》多少钱?」
「学长,诗怎么卖啊?直接扫给你一块吗?能不能多买几首?」
两个人交谈之际,旁边的学生,偶有向白笑阳问价的,交谈完毕,找他的人则更多了。
「你忙。」
李培风默默离去,但此时走在校园的路上,又换了种和方才截然不同的心境。
临近毕业了,同学们各奔东西,小卢打算考公上岸,小林打算继续读博深造,老白要回家做高校青椒,李某人则考虑如何和四个女人结婚…她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对了,他好像把诗给我发过来了。」
李培风走到大门口,忽然想起尽管刚才自己说不用,但白笑阳还是给自己发了一首诗,此时不由得略有好奇地掏出了手机;
《名字》
一切河流不可言说
黑夜中我们试图回忆母亲的手
树根是大地一片浮萍
在断裂处接续迷路的女子的桥
古灯中难免有一声长叹
时间在今夜的鱼筐漏有两颗石子
狂风四起
在给吹乱的破碎的棉布中
人的婴儿降生
滚滚的日子接踵来了
我们极目东北方的山川
在黎明中不见得彼此姓名
这首诗……
「不是老白的风格啊,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的。」
李培风心中犯了滴咕,复制粘贴一搜索,果不其然!
李培风发消息质问:「这也不是你写的啊?你就敢拿来卖钱?哪怕只卖一块,你这也是犯罪!」
白笑阳回的语音消息,语气很澹定:「你连一块钱也妹给,我犯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