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染走了。
一出医务室就看见阿九候在角落阴影里。看见江暮染,阿九迈出一个脚尖到灯光下,江暮染摇摇头。那脚尖又迅速收回到了阴影里,像个无声无息的幽灵。
“给我一支烟。”
江暮染笑容灿烂,一张一合的嘴巴却让阿九慢慢拢起了眉头。像他这样洁癖的人,身上怎么会有烟?而且,她为什么要抽烟?
阿九看向江暮染,飞快地打着手势。
“我知道你有,你骗不了我。”江暮染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阿九的谎言,然后径直走向他,从他白色西装的内衬袋里掏出一支烟和一个精致的打火机。
“什么东西你都给我备着。”
江暮染用唇轻轻叼住烟嘴,然后用手拢着火将烟点燃。她的动作谈不上熟练,也算不得陌生。
阿九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她。即使白色的烟雾氤氲,他也总能看清她的脸。也只有看着这张脸,他才有活着的意义。
一支烟的时间总是很快。
就像江暮染允许自己难过的时间有限。
“回南珠。”
说完,她大步朝外走去。阿九没有跟上。他虽然最爱穿白色,却只能存在于黑暗中。他看向江寒雪的病房,眼神冰冷阴鸷————是她说了什么吗?
可仅仅看了三秒钟,阿九也迅速离开。
暂时不能杀她。
江暮染前脚刚走,一个匆匆的身影就往秦城瞭望所里赶来。
闻嫣然裹着呢子大衣,一张精致的脸惨白。雪不知道怎么又下了起来,落在她的发梢,甚至飘进了她的脖子,她感受不到冷,虽然急促呼吸喷出的白雾却出卖了她。
她的身体的确感受不到冷,心却在冷得发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差点脚下一软摔在地上,她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发虚。
“这儿多久没这么热闹了?”黄美玉在瞭望台上看见停在瞭望所门外的汽车,自言自语地问了句。
“我要进去。”闻嫣然终于来到秦城瞭望所的铁门前,声音发颤地说道。
“探视的?探谁?”门口的警卫自然不会像放江暮染进来那样,轻易让不认识的人进来。
“江寒雪。”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竟有些陌生。她太久没有见过这个人,自然也好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即使这个名字早已被她刻在心上。
————你是不是冬天下雪的时候出生,才取了这个名字?
————不是。
————那就是你这个人冰冰冷冷才得了这个名字。
————谁出生的时候是冰冰冷冷的?死婴?
————嘻嘻,逗你的。我早知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你名字来自于《江雪》这首诗。可这首诗有什么好?“千,万,孤,独”,难不成你这辈子就孤零零一个人?
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