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一直在她的身旁,现在,她不再明显的去祈祷,紧紧的抿着嘴唇,看着门口,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我找不到任何的语言去安慰她,在场的人的心里都绷着一根弦——那根示意着生命延续的弦,都在守护它。
滴的一声,象征着这场煎熬就此结束。急救室的大门向两边滑行着打开,一个穿着藏青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口罩罩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出了门,他们急急的拥上去,将其围住。这里整个长廊也喧哗起来。
“怎么样啦?大夫!”张玉林的父亲首先问道。
他缓缓取下口罩,脸露出来,一种凄苦的、哀痛的表情显了出来,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我们还是要他说话,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几双眼睛同时盯住他,不能去一下打灭在场所有人的意愿。
他缓缓的摇摇头,“都尽力了,已经没有心跳,节哀!”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走出围在他周边的人群。
所有人都呆住,空间里面的空气瞬间就凝固,一股世外袭来的冷气将一切、所有都冻结住。随后人被后面的几个医生推出来的时候。
“儿啊!儿啊……”几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响彻整个走廊,瞬间就将原先凝固着的空气撕裂,接着一个踉跄,跌了下去,几个人架着她,张玉林的父亲跟着往前移动的担架,红彤彤的眼睛,这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把着担架上的扶手,脚却停在原地,一个长跟头,往前栽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光洁的地上。
几个医生还有老师将他扶着,这个方才已经默认要挺住的男人,抱头痛哭,歇斯底里,不可遏制。
白色的人形从我面前被推过去,渐行渐远,本来走廊的尽头离我们也就不足十米,但是现在看起来好远,距离远得足够可以跨越阴阳,余沉沉的泪眼朦胧,两行眼泪已经从脸颊上肆意横流,不受她主观意识的控制,她贴着墙,看着那被簇拥着的,已由白布代替一切的人被动的渐行渐远。
“不……不……不……”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人,在意识里面认为这个人还在,把不好的地方全部抹掉。
与方才的喧闹形成明显对比的是,在医生走后,遗体走后,现在这里就是空空的,若是要说还有什么是存在的话,那就是白色灯光,白色的底板,两边布置的长椅,急救室的大门已经紧闭,门上的灯业已熄灭掉。
低低的、细细的……仿佛一条娟娟小溪流流入到这个空间里面来,余沉沉的抽泣,双手捂着脸,仰着头,泪光一闪闪,我看着,泪光闪出来的光耀眼,像烈日在灼烧,我靠近她,直觉得天旋地转,命运的压迫感在头顶,不能够接受和消化的震撼。
“走吧,发生了的已经发生了,有些东西是不可以挽回的,哪怕具有某种神力,也是无可奈何的……”想这样说,但也相当明白,安慰、妥协着去教她接受现实……是没有用处的,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面,我想到鲜明的张玉林的形象,那是活跃的,充满活力的个体,从此往后,戛然而止,是断然不能接受的,生命的脆弱,是人无法左右和尝试挑战的。
不敢多想,也不能继续往下想,不是生动的教育课,不是文艺的说辞,不是令人意外的故事结局,而是活生生的现实,像一座石塔伫立在那儿,围绕着这座石塔,温润的人即便是变成巨兽,拿手,拿牙齿,拿骨骼抵抗,也不能让这石塔损伤分毫,生活之中的命运,恰恰是这般,真如铁!
除了我俩,这里空空如也,余沉沉,泪水,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