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口中的君,不是赵瑾睿,因为在她吟出最后一句时,想到的也是齐麟。
不过,她也真是在与君绝,所要绝断的亦是齐麟。
杜芸卿似在台下看出了她的悲情,她们的席位本就正对莲台,没去往楼上雅间也只为让众人见一见杜芸卿这位新任武林盟主的风采。
杜芸卿二话不说便拔剑飞身,以一曲《满江红》舞出了乾坤之意,也顺势迎下了柳霖霖。
下得莲台的柳霖霖独自饮了几杯“天霖醉”,直到被杜芸卿劝阻,她才痴笑连连。
“吾不比姐姐,汝能挥剑斩敌寇,吾却只能台上舞盛世。这舞来舞去,盛世不衰,而我柳霖霖却已不胜当年。”
“妹妹休要胡说,也切不可再饮酒,妹妹毕竟有孕在身,又怎可这般放纵?”
“即便饮不得这“天霖醉”,今夜我柳霖霖也要登顶蔑群雄!”
她应声而起,高举杯盏,痴意更甚。
杜芸卿忙唤来“锦绣楼”掌柜柳飞燕,呈上滋补羹,再劝柳霖霖,“还请妹妹食些羹汤,莫要再随性。”
柳霖霖俯身,对着杜芸卿调皮一笑,随之摇指晃脑,附耳道:“姐姐不该用出“请”字,姐姐乃是齐麟力捧之人,别说我柳霖霖不喜姐姐了,就算我厌恶姐姐,也势必要和姐姐成为亲姐妹...”
杜芸卿猛然一怔,颤眸不断,她一时之间竟无法悟透柳霖霖的话中深意,只得呆怔慌神,无言以对。
柳霖霖渐渐起身,一阵嬉笑,又接着说:“何况,我还甚是喜欢姐姐,无论是姐姐的体态,还是为人都深得我心。姐姐于我何止是“一粥之恩”,简直就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再次重逢,怎能不喝个痛快!”
杜芸卿这才缓过神来,微微起身扶住了柳霖霖,只是在她心中也产生了一个疑问。
小主,
——一个不得不问,又甚是重要的疑问。
“若我并非妹妹上眼之人,妹妹又当如何?”
柳霖霖,淡淡一笑,“若姐姐未能合我心意,以我今时今日之地位,怕是也要生出反叛之心咯。”
她见杜芸卿有轻微散力松垮的动作,便又继续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人在毫无能力前,通常只会听之受之。人在多少有点能力后,就总想挑战一下权威,与其说挑战权威,不如说是想证明一下自己。”
“可我...”她突得倾向杜芸卿,杜芸卿一瞬落座,紧紧抱住了她,“可我即便成了女帝,也断不会违逆齐麟!”
她说的很坚决,却又说的很轻。
轻轻的话语就像轻柔的微风般轻拂在杜芸卿的耳畔,杜芸卿却觉全身发凉,心头结了冰。
待她扶正柳霖霖,使其落座后,她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连饮了三杯酒似在压惊。
她当然体会不出齐麟在柳霖霖心中的份量,她自也无法感同身受齐麟到底和柳霖霖有着怎样的情愫。
然,她还是生出了庆幸,因为能让柳霖霖死心塌地、毅然跟随的人,定不会差到哪去。
而,柳霖霖也绝不是愚忠,她能感受到柳霖霖心中自有一份感恩和忌惮。
是的,感恩和忌惮。
——可能很多人觉得这两个词不该用在一起,既感恩又何须忌惮?既忌惮又怎有感恩?
——如果将忌惮换成敬畏,想必很多人也能理解此处“忌惮”的深意了。
但,忌惮又永远是忌惮,换不了别的词语,也换不了别的表述。
——柳霖霖所忌惮的,也是齐麟的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