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三姐儿手段

红楼华彩 肥锅锅 3263 字 1个月前

李惟俭话一出口邢夫人便觉不好,赶忙赔笑道:“俭哥儿这话就过了,我不过是寻玉儿说几句话,怎么就惹了是非?”

软榻上的贾母顿时面上一沉,看向邢夫人道:“你下晌寻玉儿说了什么?”

“这——”邢夫人讪笑道:“——这不是缮国公府伯夫人来过嘛,与儿媳说了些话,这做官讲究和光同尘,俭哥儿如此强颈,强拆了那合意丰,过后岂不遭人忌恨?”

李惟俭讥诮道:“大太太这话晚辈就听不懂了……究竟是大太太知晓如何为官,还是晚辈更知晓啊?”

贾母素来知晓这个儿媳贪鄙愚蠢,此番说不得就是被那缮国公府的伯夫人挑唆的。因是顿时冷着脸道:“我道缮国公府的伯夫人为何突然登门,敢情是来登门唆摆!这外头爷们儿如何为官也是你能指摘的?往后好生待在家中,外头的事儿莫要管了。”

邢夫人顿时委屈道:“老太太,我也是一片好心。”

此时李惟俭已然落座,笑道:“大太太一片好心,却吓得林妹妹一下晌寝食难安……老太太也知道,林妹妹身子骨本就弱,又容易犯心思。亏得晚辈方才开解一番,不然说不得还真叫人给唬住了。”

眼见贾母面色愈发难看,李惟俭又道:“说来也奇,晚辈怎么记得荣国府与缮国公府不睦来着?大太太就不想想,那缮国公府的伯夫人会好心提点?”

贾母冷哼一声,又看向邢夫人。邢夫人心下愈发慌乱,生怕最后落得个跟王夫人一般抱病幽禁的下场,赶忙辩驳道:“老太太,儿媳一开始提防着呢。只是那缮国公府伯夫人说的也不错,这外头做官,怎能四下树敌?”

不用李惟俭开口,贾母就道:“你往后少多事!若你果然有那个能为,赦儿在世时怎地不见你指点着他如何为官?”

邢夫人顿时讪讪不语。当着小辈的面被揭了面皮,邢夫人只觉面上臊红,当下再也坐不住,起身道恼,推说东跨院另有庶务,赶忙领着丫鬟、婆子灰溜溜而去。

待其一走,贾母赶忙问道:“俭哥儿,玉儿无恙吧?”

李惟俭道:“下晌听了大太太的话,就犯了心思。方才开解了好半晌,这会子方才好了些。”

贾母便道:“你也知大太太是什么情形,怕是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俭哥儿放心,我往后不让她往隔壁去。”

李惟俭苦笑道:“晚辈想了半晌,觉着大太太可能也是好心。”

这就很无奈了,对头身边儿有个猪队友是好事儿,可若这猪队友跑到自己身边儿可就难受了。

贾母与李惟俭彼此唏嘘,此事算是暂且揭过。一旁陪坐的探春却好奇不已,追问了两句,李惟俭便笑吟吟略略解释了一通。

小姑娘听了李惟俭所说,顿时暗自思忖不已,若换做自己個儿处在俭四哥的位置又该如何处置?

思来想去,不动手,待此事揭开必恶了圣人;动手,说不得又会恶了太子。偏俭四哥剑走偏锋,干脆抓住籍册上誊写的年久失修做文章,来了个推倒重建。

而后杀鸡儆猴,缮国公府成了那只倒霉的鸡,随即临期的各处铺面东主生怕会影响自家营生,捏着鼻子重新签了赁契。如此一来,既顾全了圣人,又保全了太子。

探春想明此节,看向李惟俭的目光满是赞赏。无怪俭四哥年纪轻轻便能身居高位,不拘是实学还是为官,有此才智又岂会久居人下?

此时贾母与李惟俭说过了家常,李惟俭忽而说道:“老太太,非是晚辈多嘴,如今太太‘病了’,这内宅里老太太往下便是大太太。二嫂子掌家自是无碍,只是这大太太没了拘束,若来日与外头往来再犯下蠢事……只怕会招惹祸端啊。”

贾母闻言顿时蹙眉不已,她心下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

从前王夫人掌家,邢夫人每每对上王夫人都得不了好。如今王夫人‘病了’,矮一倍的凤姐儿可压服不了邢夫人,再如何说那也是凤姐儿名义上的婆婆。又因着贾母上了年岁,几回进宫探视贤德妃,都是邢夫人去的。

这一来二去、此消彼长之下,邢夫人难免有些忘乎所以。

可若不让邢夫人四下走动,还能让谁去?

好似知晓贾母所想,李惟俭说道:“老太太,依我看大姐姐是个周全、谨慎的,左右不过几个月光景,不如先让大姐姐往来走动?”

探春回过神来,看向李惟俭道:“大嫂子?”

贾母也讶然不已,看向探春,又看向李惟俭道:“珠哥儿媳妇?这……”老太太有些犹豫。

李惟俭却道:“大姐姐这些年随不管事,可身边丫鬟、婆子最是素净。其后往来王府,也极为周全。不过是往来交道,料想大姐姐也做得了。”顿了顿又道:“总是贾家家事,晚辈不过随口一说,若说的错了老太太也不用在意。天色不早,晚辈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老太太。”

贾母赶忙道:“也好,下回俭哥儿不如带了玉儿一道来,左右不过几步路的事儿。三丫头,你去送送俭哥儿。”

探春应下,起身引着李惟俭往外行去。

内中的贾母却暗自思量起来,让李纨往来交际……这事儿到底成不成?

荣国府亲朋故旧无算,单说四王八公,每年婚丧嫁娶、生儿寿辰就不知凡几,每月都要人过府送礼、往来。那邢夫人的性子的确不妥当,说不得有朝一日旁人稍稍许了好处,邢夫人便会将贾家给卖了。

偏凤姐儿月份又大了,贾母自己个儿位份又太高,轻易不好劳动。思来想去,贾母拿不定主意,便看向身旁的大丫鬟鸳鸯:“你说俭哥儿说的事儿靠谱吗?”

鸳鸯瘪瘪嘴,犹记得当日邢夫人逼迫自己个儿给大老爷做小老婆的事儿呢,便道:“我可说不好……不过大奶奶瞧着的确比大太太妥当。再说总不能让三姑娘抛头露面吧?”

贾母蹙眉思量半晌,总算拿定心思道:“往后宫中让珠哥儿媳妇去,这外头人情往来,也让珠哥儿媳妇跟着大太太一道儿去。总要看着大太太一些,万万不能任凭其胡吣,再给家中招惹了祸端。”

李纨虽挂着王府西席的名头,可到底不曾有诰命在身,单自己一个显得弱了气势。

鸳鸯便笑道:“老太太这法子精妙。”

贾母开怀大笑,心下却不以为然——邢夫人那蠢物,又哪里算得上孙猴子?

却说探春与李惟俭一路进得大观园里,探春只觉李惟俭处置的法子极为精妙,禁不住赞叹道:“俭四哥是怎么想了这般法子的?”

李惟俭笑道:“左右为难,那就干脆掀了桌子。”

探春顿时笑道:“如此,俭四哥倒是不为难了,换做那些占了便宜的勋贵为难了。”

李惟俭却道:“我这是在救他们,说不得往后还得感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