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依旧不见尤氏踪影,这后头还是王熙凤在打理。
李惟俭心下纳罕,不过是寻常胃病,小两个月光景还没好?还是这内中另有隐情?
寻思间,贾赦提醒一声,几人赶忙与送殡的宾客招呼。
那官面儿上的宾客极多: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得。这六家与宁、荣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
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
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
女眷算来,亦共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十余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吉时不可耽搁,大老爷贾赦还要寻李惟俭说话儿,转身却见李惟俭早早儿的上了自己马车。大老爷无奈,只得返身去了自家轿子。
送殡人等浩浩荡荡,朝着城外行去。走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祭棚,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祭棚。
早有宁国府管事儿的瞧见了,连忙回去报与贾珍,贾珍赶忙命前面驻扎,与贾赦、贾政赶忙迎将上去。
李惟俭因乘的是马车,是以缀在后头,干脆就没现身,只挑开帘栊遥遥观量着。他心下暗忖,宁国府这般铺张也就罢了,偏生四个异姓王还极给脸子……莫非是察觉王子腾不断割贾家的血肉,这才如此示威?
呵,也不知这主意是谁人想的,简直愚蠢透顶!来日贾家若被抄家,定有今日之因!
这四王八公里,余者皆降等袭爵,唯独北静王水溶,世袭罔替的郡王,堪称铁帽子。
此人先祖可溯至前明天启年间进士水佳胤,其庶子远游陕地,偏生被李过的队伍裹挟了。因着其读书识字,又极有谋略,为李过所信重,遂收为义子。
待李过功成名就,临死之前这才让其先祖改回原本姓氏,赐郡王爵,准其世袭罔替。这可是大顺独一份,便是皇室亲王传承下来也要降等,偏生这水家一脉世袭罔替。
李惟俭见那水溶年岁不过二十多,心下暗忖,这位北静王怕是铁帽子王当腻了,想要找死啊。
停顿盏茶光景,送殡队伍继续前行。自阜成门出来,一路奔着铁槛寺而去。行了两个时辰光景,复又停下。随即两骑飞奔而来,传下王熙凤言语,说在此处歇歇再走。因是队伍转向北,朝着一处庄子行去。
李惟俭自车架中下来,方才入得庄子,便有婆子上前道:“四爷尽管在庄子里打尖儿,四下的闲汉都赶了出去,就剩下些村姑、村妇的,也不打紧。”
李惟俭笑着应下,留了丁家兄弟在庄外等候,自己踱步入内,寻了茅厕解手。常言道仓禀实而知礼节,村姑、村妇每日劳作不过果腹,大字不识得几个,又哪里会学大户人家中的姑娘那般守礼?
李惟俭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一身衣裳、款段自是惹得村姑、村妇追看不已。李惟俭面无异色,从容而行,须臾到得茅堂前,忽而便自内中跑出来几人。却是宝玉、秦钟与一干小厮。
眼见这二人脸上都带着笑,李惟俭心下怪异……早前听闻这位可是吐了血啊,怎么出殡时反倒浑不在意了?
“宝兄弟这是去哪儿?”
“俭四哥?”那秦钟见了生人好似姑娘家一般腼腆,宝玉便道:“姐姐要更衣,打发我们出来耍顽。”
李惟俭赶忙驻足,嘱咐道:“莫要走远了,过会子还要赶路呢。”
宝玉心下不喜说教,含糊应了,随即扯着秦钟就跑。
李惟俭停在茅堂前负手踱步,须臾便有丫鬟出来,笑着说道:“奶奶请四爷进去歇歇呢。”
李惟俭应下,随着丫鬟入内,便见凤姐儿端坐了,正饮着香茗。见李惟俭入内,紧忙笑着起身相迎。
“俭兄弟,快坐下歇歇,吃一杯茶水。”
待李惟俭落座,王熙凤便道:“这些时日实在繁杂,原想着俭兄弟回来,总要寻俭兄弟说说话儿,却一时间不得空。”
“可是那暖棚营生的事儿?”
“可不正是!”凤姐儿发愁道:“我这一时照看不过来,那劳什子阿猫阿狗的都来占便宜。罢了,这都是小事儿。”顿了顿,她道:“此番须得停灵三日,俭兄弟也知,珍大哥、蓉哥儿乱了方寸,大老爷与老爷又是万事不管。这里头我还能看顾着,外头若有什么事儿,总要有人帮衬着……正好要与俭兄弟说说那营生,俭兄弟若是得闲,不若一道儿多待几日?”
李惟俭略略沉吟,颔首道:“这是应有之意,这外间的事儿,二嫂子尽管吩咐就是。”
王熙凤笑道:“俭兄弟这话儿说的,有商有量就是了,我哪儿敢吩咐李财神啊?咯咯……”
正待此时,丫鬟入内禀报,说又有内眷要来此处更衣解手。李惟俭不好多待,紧忙起身避开。
出得茅堂,隐约听见东面儿小院儿传来说话声儿,方才凑近两步,就听一婆子喝道:“二丫头,快过来!”
搭眼便见一村姑急匆匆跑出来,其后宝玉、秦钟也从屋里行了出来,那宝玉看着村姑满脸怅然,竟痴将起来。
李惟俭这才恍然,是了,宝玉这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当日贾母、王夫人撵走俩丫鬟,宝玉也闹腾了两日,过后儿还不是该吃胭脂痴胭脂,该与丫鬟耍顽就耍顽?
其人心中,只是惋惜一切美好事物的逝去,并不耽于一物。
正寻思间,遥遥有人招呼,抬眼便见大姐姐李纨领着丫鬟行了过来。李惟俭紧忙凑过去,与李纨说了一会子话,只道先生已然去请了,过些时日便接兰哥儿到家中好生教养。
此时人多眼杂,因是姐弟二人不过寥寥说了会子话,便各自散去。待一众人等出得庄子,李惟俭便见宝玉痴痴盯着一抱着孩童的村姑,瞧那意思恨不得跳下车来与那村姑厮守终生一般。
李惟俭暗自嗤笑,遥想来日赐婚旨意下达,也不知宝玉会闹腾几日,随后便如现在这般转了心思。
重新上路,一行人等快行追上大殡队伍,早有前面法鼓金铙、幢幡宝盖,铁槛寺接灵众僧齐至。
不片刻,到入寺中,另演佛事,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中,宝珠理里寝室相伴。
外面李惟俭随着贾珍款待一应亲友,也有扰饭的,也有不吃饭而辞的,一应谢过乏,从公、侯、伯、子、男,一起一起的散去,至未末时分方散尽了。
里面的女眷,皆是凤姐张罗接待,先从显官诰命散起,也到晌午大错时方散尽了。
只有几个亲戚是至近的,等做过三日安灵道场方去。李惟俭方才送过一行人等,转头就见宝玉扑在王夫人怀中求告,只道要留在此间。
李惟俭顿时停步,蹙眉暗暗寻思,好似这电视剧里有铁槛寺这一段?什么情形来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