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
“二爷!”
“二爷!”
袭人、媚人连忙止住宝玉话头儿,宝玉想起自己要劝说的话,刻下当着李惟俭的面儿,顿时面上讪讪。
李惟俭笑眯眯道:“哦,知道了,想来是宝兄弟与我那妾室秋芳有旧,此番是叙旧吧?”
“额……正是。”
“那我唤她出来便是了,宝兄弟……嗯——”他瞥了袭人、媚人一眼,道:“到底年岁大了,不好进去。”
媚人面上还好,袭人顿时面如火烧,红着脸儿垂下了头。
宝玉或是没听出李惟俭暗中嘲讽,又或是浑不在意,只高兴道:“果真?那你快叫她出来!”
李惟俭点点头,朝着内中招呼一声,须臾傅秋芳便铁青着脸行了出来。到得门前屈身一福:“老爷。”
李惟俭指了指宝玉:“宝兄弟要寻你叙话,你与他说过话再去歇息吧。”
这会子黛玉、宝钗、三春、湘云等姑娘也到了近前,傅秋芳沉着脸儿道:“我与宝二爷不过一面之缘,谈何叙旧?”
“傅姑娘——”
“宝二爷,我如今是老爷的妾室,可不能称姑娘了。”噎了宝玉一嘴,傅秋芳又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宝二爷若有话,还请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说吧。”
“这——”宝玉只是痴,又不是傻。心中憋闷的话,怎能当着李惟俭的面儿说出来?因是便沉吟着,看向李惟俭。
李惟俭笑吟吟道:“想来宝兄弟不想让大家听了去。那秋芳你便与宝兄弟说一会子话儿,我带姐妹们朝那边儿走走。”
虽说相处时日尚短,可李惟俭也大抵摸清了傅秋芳的性情。宝玉这般的性子,最不受傅秋芳待见。如此故作大度,反倒衬着宝玉此举下作。
他说到做到,转身便走。
探春还要言语,却被李惟俭扯了衣袖:“三妹妹,前面儿便是温汤池子,咱们过去瞧瞧。”
宝钗面如平湖,这会子又去打量一旁的黛玉;便见黛玉蹙眉暗自气恼,深深地剜了一眼宝玉,冷哼一声扭身便走。
二姑娘迎春与惜春也看了宝玉一眼,随着李惟俭朝外行去。湘云这会子反应过来,顿足恼道:“爱哥哥,秋芳是俭四哥的妾室,你要拉着人家说什么话儿?偏生还要背着人?”
“我……”事已至此,宝玉已然觉察出来好似里外不是人,却偏生犯了痴劲。只觉着不吐不快,便道:“就说几句,湘云妹妹先去,我过会子去追你们。”
“你——”湘云顿足而走:“——不管你了!”
一行十几号人渐行渐远,湘云与探春还回头张望。宝玉叹息一声,瞥见面沉如水的傅秋芳,顿时凑上前来:“傅姑娘——”
傅秋芳后退一步:“宝二爷还请自重。”
宝玉顿时停步,嗫嚅道:“你……你过得可还好?你兄长的事儿我听说了,可那案子只是你兄长犯的,又关你何事?你怎地自甘堕落,委身于人做了妾?”
只是一面之缘,这内中情由你又不知,怎么就自甘堕落了?
方才过门那会子,傅秋芳心绪还有些不甘。这些时日李惟俭待她温和、敬重,银钱流水一般砸在她身上,又有意的为其掌家撑腰……说难听的,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都不曾有这般待遇!
她傅秋芳不过是犯官之妹,之前顶多算小门小户,此后更是平头百姓,加之年已双十,得了这般敬重,还有什么不甘的?
“可是……可是俭四哥逼迫于——”
“宝二爷!”傅秋芳铁青着脸厉声道:“家道败落,那是我傅家的私事,我嫁谁、给谁做妾,也是我的私事。我与宝二爷素昧平生,料想也轮不着宝二爷来管我的私事吧?”
宝玉蹙眉道:“你这般琼闺秀玉,给人做了妾,实在可惜了。”
傅秋芳气笑了,道:“那宝二爷以为我该当如何?”
“自是如天上的仙女儿一般养在闺阁里,每日诗词歌赋,如此才不负琼闺秀玉之名。”
“何不食肉糜?”傅秋芳冷笑道。
宝玉眨眨眼,说道:“是了,外间生活不易。那你来我家就好,我求了老祖宗,老祖宗见过你,定然乐意的——”
“免了!”傅秋芳再无谈兴,瞥了一眼蹙眉的袭人,说道:“宝二爷是不是想着如同袭人一般将我收拢在身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