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五味杂陈,桌案后的李纨却已起了身,一福:“见过郡主。”
李梦卿轻提裙裾连忙还礼:“见……见过先生。”
太监尹德眨眨眼,心中咄咄称奇,素日从未见郡主如此老实过。当下不禁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不意这般顽劣的郡主竟也有怕的人!
眼瞅着李纨问了平日所学,郡主规规矩矩的答了,尹德心中大定,连忙冲着两名宫女使了个眼色,这才乐滋滋退了出去。
想着李惟俭还在外间等候,尹德便快步出得内宅,寻到偏厅里,进门便冲着李惟俭道:“李秀才,你说奇不奇?郡主素日是个爱顽闹的,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这甫一见了新来的女先生,顿时好似老鼠遇了猫儿一般,乖巧得不得了。”
“还有此事?”
“千真万确,我还能扯谎不成?”
“托福托福,还望尹公公多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
李惟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问明了放学时辰,这才施施然离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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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御花园。
大顺圣人政和帝负手徜徉而行,只元春缀后半步,戴权等太监远远的散开了,不敢搅扰。
内府水务方才收了一些银钱,先是蒙古王爷连番告急,政和帝为了稳住北方防线,捏着鼻子拨付了一笔内帑。跟着今日河道衙门又报,说黄河凌汛波及极广,共有两府七县遭灾。
若不妥善处置,恐今春桃花汛必泛滥成灾。
黄河警讯不可轻忽,政和帝思忖了一番,只得捏着鼻子又拨付了一笔银钱。待下朝算算,从内府抽取的银钱竟然不等捂热就又散了出去。
本意有这笔银钱可好生整饬京营的,如今却又耽搁了下来。
叹息一声,政和帝听得身旁轻微的脚步声,出声道:“元春,你且退下,朕自己走走。”
“是。”元春应允,悄然退下。
绕着花圃、水榭行了一阵,戴权得了小太监禀报,连忙弯腰小碎步追将上来,低声道:“圣人,忠勇王求见。”
“让他过来吧。”
“是。”
戴权转身冲着那小太监颔首,后者顿时飞奔而去。不片刻引得年轻力壮的忠勇王大步流星而来。
太监、女官散在四下,忠勇王上前见了礼,圣人只是不耐的摆了摆手,问道:“有事儿?那案子可有眉目了?”
“暂且还没。”顿了顿,忠勇王道:“不过昨儿李惟俭找上了门儿——”
“呵,他又有什么鬼主意?”
“这回倒不是……是李惟俭转手了不少股子,收了一百多万两银钱,拿在手里心中觉着不妥,便让臣弟代为奉上一百万两。”
“嗯?”政和帝扭头看向忠勇王,笑吟吟道:“这小小秀才心思还挺多啊?这是怕朕心里头嫉恨啊。”
忠勇王笑笑没言语。他这位皇兄,心眼儿说小不小,说大……也没那么大。
眼瞅着忠勇王将锦匣奉上,政和帝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戴权便上前接了过去。他负手行到水榭围栏旁,凭湖而望,说道:“朕总不好占臣子便宜,回头儿那煤矿分他一些股子……嗯,就三分吧。”
“是,想来李惟俭定会感激涕零。”
“他?哈,不背后骂朕小肚鸡肠就烧高香啦。”政和帝心绪转好,顽笑了一句,转而问道:“那水务办的如何了?”
忠勇王便道:“圣人,如今二十处水井都开凿了大半,陆续都在封堵浅层水。只待封堵了,再往下凿个一丈便能见深层水。”
“嗯,”政和帝颔首:“朝廷财用匮乏,还是要早些将那股子散出去……不过也不能太早,总不能便宜了那些财主。”
“是,臣弟想着等见了甜水,便将那股子交易所张罗起来。”顿了顿,他又道:“圣人,那李惟俭虽然没说,但臣弟打听到一桩事。”
“说来。”
“听闻忠顺王府长史周安,只用十万两银钱就逼着李惟俭转手了一分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