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反谍的工作,村寨之中的联保也要抓起来……”侯俊铖继续说道:“此番清军突袭永宁学堂,就是被赵家村的百姓们打跑的,我在回来的路上也询问过南边的村寨,清军见防守严密、村民抵抗激烈的村子大多都会绕过去,许多遭到清军突袭之后幸存的村寨,基本都是因为附近村庄支援及时的缘故。”
“清军入境之后给我们造成的损失,主要集中在前期,一方面清军是抓了一个各村田兵集合整训、村寨空虚的时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时我们从上到下都没什么防备,清军又伪装成咱们的模样,有心算无心,这才导致许多村子是稀里糊涂、毫无抵抗的被屠灭。”
“但当各村的田兵返回村子防御、村寨之间相互支援策应之时,清军对村寨的袭击次数便大幅下降,转而变成了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越过前沿的村寨,袭击后方的工作队、民政机构和落单的田兵队伍,直到我大军抵达封堵了他们的机动空间,便只能领着我大军溜圈子,为渗入永宁县的那伙清军创造机会,其本身却没有了什么作为。”
“这证明我们在永宁之战后搞起来的联保制度是很有效的,各村联保能够大幅压缩清军的活动范围和可选择的目标,限制住清军造成的破坏……”侯俊铖冷笑几声:“此番入境吉安的清军骑兵凶恶的很,善战、狡猾,但这样的精锐兵马,清军之中能有多少?他们真会为了打几个村子,把这些精锐的骑兵都耗光了?”
“咱们之前虽然有联保制,但并不深入,特别是在对清军两次大胜之后、夺下吉安之后,军中存在骄傲自满的情绪,这点我们是注意到了,也做了相应的措施进行防范和纠正,但百姓之中同样存在的骄傲自满的情绪,认为清军不过如此、红营治下安然无忧,咱们却疏忽了,并没有进行及时的宣传和纠正。”
“所以许多村寨的联保便只流于形式,保长有空管一管,没空就只当是多了一个闲职在身上而已,就连处在和清军势力范围交界之地的村寨,不少村民对清军的渗入和突袭都毫无准备,事到临头自然是惊慌失措、举止失当,直到付出血的教训,才将那联保制认认真真的搞起来。”
“人嘛,死都不怕,就要求安逸,百姓们这种情况,说到底还是咱们红营的疏忽……”侯俊铖叹了口气:“之后咱们要专门安排人下到各村不定期的巡查联保情况,对村民进行教育宣传,那个被俘虏的清狗不能轻易公审杀了,要拉到各村去充当宣传工具,要让百姓们重视起来。”
“老郁之前说的没错,吉安府是四面透风,咱们就算再多一倍的兵力也不可能彻底堵死清军渗入突袭的可能,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老兵骑兵和清军打一场小股部队的剿杀战,面对清军的渗入突袭,大半的时间我们都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吃灰,所以要保护我们治下的村民、村寨、财产,只能依赖于各村的百姓。”
“预警、疏散、戒严、防御,这一整套机制,完全依赖于咱们红营自上而下的建设,如今清军用事实教育了咱们,面对机动灵活和单兵作战素质远超于咱们的对手,是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必须依赖于基层的田兵和组织,让村民理解并自发的参与进来,一个个村寨形成一个个准备充分、互相策应支援的小型堡垒,才能让清军无从下嘴,还是那句话,清军是不可能用精锐的兵马跟几个普通的村寨换命的,这种亏本买卖做下去,清廷便是神仙也支撑不住!”
侯俊铖换了口气,继续说道:“除了‘防’之外,还要攻,之前我们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建设和保护吉安府根据地上,对于周边的府县,虽然也有组织工作队去做一些前期工作,但并没有将红营势力大举进入的准备。”
“毕竟咱们缺少干部人员,消灭了当地的官绅地主却无法在当地建立统治,要么就是造成当地混乱,要么就会有其他地主官绅、宗族乃至邪教填补当地的空缺,咱们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但如今情势不同了,清军也不能从天上掉下来,他们同样要吃粮喝水、休息整备,没有周边县府的支持,他们侵入吉安府根据地的行动是不可能这么迅速干脆的,所以我们要打出去,将周边县府之中倾向于清廷的官绅地主和地方势力打掉。”
“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没办法建立统治,那就不建立统治,当地是被宗族、邪教占据,还是村民自发的建立各种会社组织,亦或者会党匪盗之类的黑恶势力趁机攫取权力,只要他们不支持清军,我们都不用管,但他们若是倒向清廷,我们照杀不误。”
“简而言之,便是要在周边县府杀出一片广阔的中间地带,当地的势力可以不支持红营,但同样也不能为清廷所使用,等日后我们在当地建立起统治,再清理它们便是,若是有倾向于红营的理念的、为百姓办事的,咱们日后也能想办法直接将他们转换了红营的组织。”
“如今清军大军远在广信府和建昌府,于吉安府和周边府县,小规模冲突我们不是清军的对手,但正面大规模的对抗,清军那些小股精兵却远不是红营的对手,所以咱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就是要大打特打,让周边府县全部进入红营的攻击范围,断绝清军从基层获取支持的可能。”
“缺乏当地势力对清军的支持和帮助,清军即便能再发动突袭和渗入作战,也不可能再有这次这样的规模、波及范围如此之广了。”
侯俊铖顿了顿,加快脚步向山上爬去:“这些计划如今还只有一个梗概,咱们还得好好细致的研究一番,这场棋让清军抢了先手,但远远没到分胜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