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婚姻里过得安然,不仅得学会适度装聋作哑,还要能够间接性遗忘,所以在第二日早上起床后,姜宜和陈书淮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昨晚发生的小争执。
但这在二十出头时的姜宜眼里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陈书淮在高中毕业后直接去了美国,在耶鲁大学读经济学,而姜宜则进入清大读法学。于是他们在恋爱之初就进入了异国恋这一地狱模式。
那时,姜宜恨不得每天看手机一百遍,陈书淮回她的每一句话都值得她反复地回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让她脸红心跳,等待他回复的每一秒都使她充满期盼。
他不回我是在忙吗?
刚才语气是他不高兴吗?
他刚才说想我了呀!
在手机这一小小金属方块里,藏着她少年时隐秘又小心的爱恋,像橘子汽水一般,又酸又甜的味道在舌尖热烈地跳跃。
姜宜与陈书淮在民宿的露台上吃早餐,忽然回忆起热恋时的自己,嘴角没忍住一扬。
陈书淮将黄油抹上面包,淡淡问:“你在想什么?”
冷冷清清的声音迅速把姜宜的思绪拉回,她掩饰般喝了口咖啡,“没什么......你今天和我一起去工作室么?”
陈书淮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又想起那个叫褚期的人,顿时饱了大半,眼皮一耷把面包放下,端起苦黑的咖啡。
薄唇一掀,颇为不满意地说:“不然呢?”
姜宜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了这位少爷,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相对无言地吃完早餐,姜宜带着陈书淮这个尾巴踩点到了檀机工作室,甫一踏入门内,清淡粗粝的木头香气便直往鼻尖钻去。
这间工作室装潢简洁,所有桌椅柜子都是由木头制成,角落里摆放着茂盛的橡皮树和龟背竹,复古音响里传来舒缓的爵士乐。
南面的墙挂满了各式的锯子、刨刀、锤子和钻头,正中摆放了三张宽敞的木工桌,木刨花像松软的鹅毛一般团簇着散落在地面。
刘冰冰和老周已经到了,各自拿着木料制作一张小板凳。一个身穿牛仔衬衫,卡其色休闲裤的年轻人站他俩身边,偶尔出声指导。
这青年是今日的轮值工作人员,名叫杨文,昨天也参加了聚餐,见门口来了人,一抬头便热情地笑着打了个招呼:“来了啊,工具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专门为他们空出来的木工桌上摆着雕刻刀,木工凿和手套等工具,杨文搬来几块木材,给姜宜和陈书淮一人一块。
陈书淮本没有报名这次义工,杨文见他有点儿意外,笑着解释道:“褚老板说陈总来了,就一起玩玩儿。”
陈书淮道过谢,索性也在姜宜身边坐下来听杨文介绍制作凳子的步骤。
他从小都是保姆环绕,那双精贵漂亮的手都是用来签署文件和弹钢琴的,还真没做过这类手工活计,没多久就兴致缺缺地放下了,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姜宜。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几缕碎发落在脸侧,白皙的颈项有处浅红的印子。
昨晚他弄上去的。
姜宜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全神贯注地开工干活,从开槽锯榫,到组装上油,利索又熟练,没多久就把凳子像模像样地做了出来。
“看看。”
她颇带夸耀地自己做的小凳子摆在陈书淮那堆七零八落的木板前。
陈书淮许久都没见她这样神气十足,甚至带着些孩子气的模样,不禁失笑,“很厉害。”
“那可不,我小时候跟我爸做过这种小木凳子,我爸还说我很有天赋。”
“爸说得对。”他看着她,“你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姜宜微微一愣,随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