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金玲,这个当初满怀着希望来到长白山下谋生的山东汉子,就这样从腰甸子人的生活中抹去了……
这已不是当初的破草房,原来的房扒了,在旁边又盖了一间半。主人依旧。
1987年4月1日,钟文秀又一次经历了阵痛的折磨,一个新的小生命就要降临。
钟文秀躺在自家炕上,村卫生所大夫被请来接生。侯志善一个人坐在厨房的木凳上,一颗接一颗地抽着烟。他侯志善30多岁才正儿八经地混上个老婆,如今总算养患了,这不能不让他的心里烦躁不安,坐也不是,立也不是,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屋内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侯志善急忙冲进了屋,张口就问,“生了个啥?”
“恭喜了,是个千金,多好看呀……”大夫一边包着那个红哪哪的“肉蛋”,一边说着。
“你说什么?!是不是骗我?”侯志善瞪大了眼珠:他要的是儿子,不是“丫头片子”。
侯志善向钟文秀望去,那是一张刚刚经历过肉体上巨大痛苦的憔悴的脸,眼睛呆呆地望着他,里面含着疲倦、失望和乞求……
“咳!”侯志善用脚狠劲跺了一下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
三天。对于钟文秀来说,这是漫长而又可怕的三天。侯志善始终阴沉个脸,摔摔打打,骂骂咧咧,并且明确告诉养女小香不许给她娘做干饭,只给稀粥。今儿一早起来,小香心疼娘,粥做干了点,侯志善一见,大发脾气,夺过碗,把饭全都倒在狗食盆里,并随手抓起一个大茶缸盖朝婴儿打去……
钟文秀眼泪在往心里流。这一切都是自找的。前夫“走”后,侯志善就逐渐露出了真面目,动不动大巴掌就抡过来。而今,她“坐月子”,他竟这样不通人性。她不禁又想起了崔金玲。生头两个孩子时,他是那么体贴入微,饭端到手上,不满月不让沾凉水……
想着想着,她一把搂过女儿小香,失声痛哭:“小香,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我这是自做自受啊!”
“娘……”小香不解地望着娘。
夜,又蹒跚来到了。
虽交四月,天依然很冷,西北风嗖嗖地刮着,飘着小清雪。
侯家。北炕上,侯志善正捏着个酒盅喝着酒,脸已成猪肝色,脑门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突着。
屋里死一般静,娘闭着眼躺在炕上,小弟和新生下的小妹妹都睡着了。只有小香坐在炕沿上,随时准备听继父吩咐。
小香17岁了,长成了个大姑娘,但她有许多事想不明白。一个个问号始终在她脑子里转着,却总也得不到答案。
她忘不了那个夜晚。那还是她12岁的时候。爹还在,但上山搞副业去了。她正睡着觉,突然被一阵响声惊醒,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看见“侯叔”不知何时到北炕来了,正和妈妈抱在一起。小香感到十分害怕,但又不敢吱声……六年后的今天,她才懂得那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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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不了那个夜晚。爹从山上回来了,吃完晚饭,爹就睡了,第二天早展她醒来,爹已不在。问娘,她说上山了,可他从此再也没回来……
她忘不了那个夜晚。她13岁。正月初三,腰甸子村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她和弟弟却被继父赶出了家门,姐弟俩依偎在一起,泪水滴在衣襟上,很快便结成了冰。继父却自己坐在热炕上喝酒。
“孩子他爹……让孩进屋吧,外面太冷。”娘颤抖着声音哀求。
“不行,冻死才好,不是我的儿子,冻死省得养活,我还可以再养一个……”
软弱的娘不敢再说了。
好久好久,小香以为继父睡着了,便和弟弟溜回厨房,在灶坑里捧起还有点热的灰来,捂在脸上,谁知,继父却突然像疯狗一样从屋里冲出来,从缸里舀了瓢水浇在灰里,又把姐弟俩赶出了门,多亏邻居收留,才没被冻死。
啊,还有前不久那个可怕的晚上!那天,娘领着弟弟串门去了。屋里串剩继父和她。突然,她发现继父把门窗堵死了。她预感到不妙,刚想走,继父便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她拼命反抗着,渐渐地,支持不住了,她被按倒在炕……幸好,这时有人敲门,她才免遭毒害。
“来,小香,陪……爹喝一杯,……”侯志善含混不清的话把小香从回忆中惊醒,望着眼前这双充满邪气的眼睛,她打了个冷战。
“娘……”小香推醒了娘,往炕里缩着。
钟文秀一见,明白了几分,强挺着坐了起来,“他爹,你要干啥?”
“你生孩子……让她陪……陪我……”
“她是你闺女!”钟文秀气得浑身打颤。
“没……关系,不是亲……亲生的,不要紧……”说完,侯志善向小香扑来。
钟文秀拉住侯志善,推小香:“快,快走!”
小香跋腿就向门外跑去。侯志善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使劲摔了过去。随着“咚”的一声响,瓶子落在小香的后脑勺上。她倒在厨房的地上。侯志善一把抓起她,劈头盖脸地打了起来。一会儿,她就被打得披头散发,满脸血迹。她挣扎着,逃出了屋子……
“爹,你在哪里啊!”小香大声哭喊着。
三日后的上午,腰甸子村。
“孙姨,我爹死得不明白啊!”小香正向大蒲柴河镇妇联主任孙英哭诉着。
孙英和镇广播站的王江是镇里派来处理侯志善虐待养女一事的。在听完了小香的哭诉后,他们感到:在这个虐待案的后面,很可能隐藏着一个更大的罪恶!
于是,他们向镇领导汇报了情况。镇领导立即让派出所两名干警参与调查。
种种迹象表明:侯志善和钟文秀极可能谋害了崔金玲。
办案组立即以“虐待罪”的名义拘留了侯志善,然后,传讯钟文秀,力争在她身上打开缺口。
第一次讯问:“你和侯志善结婚几年了?”
“两……两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