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月后,刘钰第二次领到了红红的结婚证。
新房设在王明所在工厂的单身宿舍,低矮而狭小的平房,简陋而过时的家具,无不显示主人的卑微贫困。尽管如此,温馨和愉悦仍溢满了整个房间。
1995年3月14日,刘钰与王明的女儿出生了。女儿的到来着实让这对夫妻欢喜了一阵子,两人经过再三斟酌,给女儿取名王晓晓,希望她能给这个家庭带来温馨和美满。
可是,在晓晓的成长过程中并没有出现她父母所期望的那样美满,相反,她给这个家庭带来的恰恰是尴尬。
刘钰自结婚后就一直没有上班,原先两人的生活靠王明一个人的工资,还能勉强对付,而现在多了这么一个花销颇大的晓晓,真有些入不敷出了。刘钰这时忽然觉得王明是那么的穷困。
由于刘钰终日闲散在家,拉扯晓晓的责任自然落到她的身上。最初两个月还行,可再往后晓晓却变得特别爱哭,直哭得刘钰心烦意乱,抓耳挠腮。
但不管刘钰怎样的烦躁,白天与黑夜还是周而复始地轮回着,转眼间晓晓已经5个月了。一天,正逢周末,王明兴冲冲地回家说:“我评上先进发奖金了。咱们一块儿上街给你买身衣服吧。”
“买什么衣服,我整天弄孩子,哪有工夫穿新衣服,再说,穿新衣服又给谁看呢?”
“那,那咱们出去吃一顿饭吧。自从有了晓晓,一直没上街吃过什么,今天我请客。”
刘钰没再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跟着王明出了家门,这也是自从晓晓出生后她第—次出门。
他们抱着孩子刚出门,迎面走来一对穿着入时的青年男女。突然,她将目光定在刘钰身上,“刘钰!”她惊喜地喊出声,随即快步向刘钰迎过去。
刘钰也认出了她———闻小兰,刘钰小学的同学, 自从毕业就没再见过面。闻小兰兴奋地与刘钰寒暄着,她问刘钰的工作、婚姻……没等刘钰回答,她又急着说她自己,大学毕业分到了机关,夫君是大学同学,在一家公司任经理……说着说着,小兰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王明身上,片刻,她又用充满疑惑的目光望着刘钰。
刘钰默不作声,无言以对。想当初上小学的时候,刘髭根本就瞧不上小兰,小兰各方面都逊她一筹,而如今,她在小兰面前却是那么自惭形秽。小兰终于忍不住了,她竟将刘钰拉到一边问:“那人是谁呀?”
“我丈夫。”
“啊!我还以为是你的棒棒军呢?”
回家后,刘候没有与王明说一句话,她机械地给孩子换尿布,哄孩子睡觉。不过,她的脑子里却想起许多人、许多的事。她想起了那个夏日的夜晚,想起了她的母亲、父亲、肖刚,还有小兰,小兰那疑惑加蔑视的表情,小兰那句令她终生难忘的话……
她忽然特别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走到了这一步,是父亲吗?对,是父亲。要不,她会像小兰那样上大学,然后清清爽爽地去结婚,过日子。可是,假如她不与肖刚离婚,她就不会与母亲闹僵,母亲就会帮她看孩子,还有慈祥的婆婆也会帮助她,而且她自己也会与原来的小姐妹们在一起工作……
是父亲导致她走到这一步,对,是父亲!刘钰被这个想法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大脑已处于混沌状态。那夜,她失眠了。
第二天,刘钰仍没有忘记昨天的一切,她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躺在小床上的女儿。生活,还有什么希望?没有工作,没有亲人,有的只是越来越看不顺眼的丈夫……忽然,一个想法使自己都吓了一跳:去死。
想到死,她居然浑身充满力量。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带着孩子一起去死。刘钰这么想,当然有自己的道理:晓晓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容易受人欺负,而且晓晓除了母亲外就只有那个没出息的父亲王明了。如果刘钰死了,这样的孩子留在世上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想着想着,刘钰就激动起来,她猛地拿起了床上的一个枕头,她想用这个枕头将晓晓捂死。可是床上的晓晓却突然冲她笑了。很明显,她误解了母亲的意思,还以为母亲是在用那个枕头逗她玩呢。刘钰望着女儿哭了,她无力地垂下了手……
或许刘钰选择王明真的是一个错误,自从偶遇小兰后,她几次向王明提出过离婚,可王明总是以沉默相对。在晓晓长到10个月时,她又曾绝望地想到过死,可是却又如上次一样在晓晓那儿就终止了。刘钰感到无比痛苦,她也想到外边找个工作,可是出体力又不体面的工作她不愿去干,体面一点儿的工作却又轮不到她。刘钰终日烦躁着、迷茫着、胡思乱想着,她实在找不到一点精神寄托,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生活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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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7月23日,晓晓已经4岁多了。
连续几天的高温,加上晓晓的哭闹,使得刘钰的烦躁情绪达到了极限。中午,她带着晓晓走出家门,坐在楼梯口,希望能遇个熟人聊会儿天。这时,邻居王大妈凑过来,她充满怜惜地说:“你一个重庆姑娘怎么就找了个外地的农村人呢!你看晓晓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从来不见有奶奶、外婆来看她。”
王大妈的几句话正点在刘钱的痛处,她再没心思与王大妈聊天,急匆匆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