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濒临死亡的回光返照，也可能感动了无妄之境的神灵，竟奇迹般地让他心爱之人再次浮现于眼前。

当那抹他所熟知的玄衣身影浮于眼前时，凌秋水愣了愣。

心间猛然一窒，他顾不上其他，匆匆上前同他相拥。

他触上了，是实实在在的。

——只是最后一次的，拥抱温暖。

“褚溟……褚溟……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

他抱着他低泣。

他恨自己无用——只会这般垂了泪的，声声泣啼。

褚溟半眯着眸，身体已达极限，他能感受到阿水在抱着他。

可他还有事未做。

——或许是最后一丝挣扎支撑着他，不让他就此陨落。

他抚着他如墨的发，将他抱紧怀中，弯着唇轻柔地嘱咐：“阿水……要好好的……乖些……好吗……”

凌秋水在他怀中连连颔首，泪滴滴滚落，似乎永远也止不住：“嗯……好、好，你等我，等我……我有办法，定能带你回家……”

“……”未作回应，因为没有体力足够让他作得回应了。

身子略有些虚浮，乃至灵魂都在渐渐消弭——褚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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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抬了指尖，便点在阿水眉心的绛紫纹路上。

如同最开始那样，封印他的记忆。

“睡吧，阿水……睡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他轻柔地安抚他，像以往每次泯魂前那般唤他一样。

“不……不……我不睡……”

凌秋水心中不安，思绪渐渐变得浑浊，他蹙眉不住地摇头。

或许感知到有关书中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他下意识的发觉，可能有何极其重要的，不甘割舍的记忆，即将逃窜脑海。

他匆匆抬眸，可是眼前人的面容于他来说，竟如第一次见他那般……甚为陌生。

头痛欲裂，思绪混乱。他看着他浑浊的眸色，连连摇头。

泪水决堤。

“不、不，为何……为何还是要……你说过的……”

是他自发的，乃至疯狂地挣扎着去试图破除已然被封印的记忆。

褚溟不语，只含着泪，继续抽取他的记忆。

凌秋水想要挣脱，可此刻，竟连魔气也施不出手，只能任由他这般将自己定在原地。

——是强势地，不容置疑地剥夺自己的记忆。

心间的唤声更大了。

他忽而想起，褚溟曾让他……

凌秋水滞住呼吸，摇着头，含着泪，挣扎着，低泣着——

恳求他。

“我唤你夫君……我唤你夫君好不好……你不要封印我的记忆，求你……别这样……”

“……”

“溟儿……溟儿……我不能忘了你……忘了你，比死还难受……你不能……不能……不能让我忘了你……”

褚溟持于他眉心的手在轻颤，可能是于心不忍，也可能是灵魂再难支撑。

他微颤着眼帘，浅笑着将他眼角的泪拂去，倾身于他额间轻柔地覆上一吻。

泪漫眼眶，两眸相视。

他含着泪看着他——

“只需忘了我，阿水……只需忘了我……很简单的……”

凌秋水不住地摇头，心间难言的苦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周身的记忆化作荧荧星辰……在流逝，在消散——

散于凌空。

眼前是携着荧光的星辰。

那是他被抽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