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沈行已经痛哭失声。
刘悦川想起来,之前很多老师都说过,沈行其实不适合做医生。
她共情能力太强了。
医生是直面生死的人,共情能力太强是诅咒。医生会为患者离世而伤心难过,他们却像患者家属一样绝望。
沈行是个在幸福里长大的孩子,她不懂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公平,而她又对这些不公无能为力。
这件事很容易让刘悦川想到自己。如果她妈妈没有乱吃药,还有生育能力,她的遭遇估计和这个小女孩差不多。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为这件事气愤。她好像没力气为这种事生气了。
刘悦川想像同事一样劝沈行冷静,因为她还要上班。她又知道自己得做朋友该做的事,陪沈行痛哭一场,至少不能像个浑蛋一样,让她在悲伤时还得保持理智。
她想了想,说:“我刚才,差点被鹅咬了屁股。”
沈行一愣,果然好奇起来。
悲伤不能被比较,但朋友的糗事会转移你的注意力。
于是,刘悦川将自己在无忧乡的事讲给她听。
她说自己误会牟奶奶老年痴呆,展奶奶不信任洗碗机,赵姥姥总是偷听……,还有村民们过分热情,关心她的感情状况不算,还好奇她为什么戴手套。
“还能为什么呀。”刘悦川说得也有点上头,“对了,你能想象吗,现在竟然还有人喝生水。老天爷,我劝了半天,他们还说有神仙保佑,绝对没问题。老天爷,那个生水里可有‘太上老菌’,什么神仙能扛得住啊。”
沈行果然被逗笑了,心情好了许多。
刘悦川也放心了,继续讲最近的趣事。
她注意力全在朋友身上,一点没注意,堤坝下,有三个烫卷发的脑袋凑在一起,把她的话一字不落听了去。
在她们听来,刘悦川的话可不是温柔的安慰,而是充满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