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画师,从始至终,都在角落里作画,将竞价的过程画下来,又将签订文契的过程也画下来,最后是对商贾进行画个人小像。
那些商贾对自己的小像都非常感兴趣,当他们看到秦画师又迅速又技术高超地画下他们的小像,他们不禁惊叹,竟然短短时间内,能画得和本人几乎一模一样!
面对他们的惊叹,秦画师终于露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风发。
他只想说,厉害的不是他,而是教他的人。
时间再往前拨弄几个月,他还是个画得人畜不分的‘天才’。
人生境遇,多么奇妙。
明明今日的忙碌程度比日常高好几倍,但是,秦画师却非常满足和骄傲,那种油然而生的快感,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爽’!
黄定洲是在【唱衣会】举行到,拍卖第三个商品的时候,到达茶室外面的,他为了不打断进程,就没有入门围观,而是站在窗外,围观。
他不得不说,其他人都很优秀,这次的【唱衣会】举办得非常成功。
并且,他看到了谢主簿的另一面。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京城那些人,提起谢主簿,都是一副叹往昔,可惜了造化弄人的样子。
要是谢主簿日常不那么鬼畜凶残,以这副贵公子的模样示人,他敢保证,这县衙的门槛会被各路打探谢主簿婚事的冰人踏破踩烂。
他在窗外围观到一半,确定没有问题,便回去处理公务了。
直到谢主簿命人来找他,说了有个商贾,竞价失败,想要和县衙谈其他合作之事。
黄定洲思考了片刻,决定抽空,见一面这位田商贾。
他对这个田家有些印象,上一代田家主事人是现在这个田商贾的叔父,去年因病去世。
田家后继无人,但是,田家的负债远高于当前的资产,可以说是债务杠杆高得令人发指。
田家找了许久的继承人,才从挑到了这个出了五服的田商贾,当接盘侠。
按理说,田家这种情况是上不了邀请名单的。
但是,偏偏田家负债高得要死,卖商铺卖家产,也都按时足量缴交税赋,并且在这个新的主事人田商贾上位之后,田家短短几个月,还清了三成的负债,并且稳住了田家大部分的生意。
没有让田家的资产继续缩水。
田家的守信用,加上田商贾的个人能力,才是田家收获邀请的主要原因。
黄定洲在茶室后面的一个空房间,见了田商贾。
这个田商贾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已经写好了一沓的商谋文书,即商业策划。
田商贾得知黄县令愿意见他,就知道事情还有还转的余地,他很清楚,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田家将很难有翻身之地。
而他也只能望洋兴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种,眼看着萝卜吊在眼前吃不到,而被活活饿死的感觉,能让他死不瞑目!
他将自己精心写的商谋文书,呈递给黄县令。
他想的很简单,用金钱去和那群有家底的商贾硬碰硬,不仅不明智,而且不可取。
但是,他还有另一条路,吃不到肉,喝点肉汤也是好的。
他今日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但是,这两手他都没自信能成功。
首先,是光明正大,在【唱衣会】上竞价,获得与县衙合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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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失败了,那他就选择第二条路,通过这次进入县衙的机会,求见黄县令,将他另一份推广水车的方案,呈递上去。
后面这条是剑走偏锋,且不说他能不能见到黄县令,再说他这个方案,其实没什么新意,都是很‘百姓化’的内容。
比如,通过戏曲、话本、说书,流水歌等方式,进行宣传和推广水车。
不过,这几种方式,虽然老土了一些,但是,胜在传播广,成本低。
这里面的所有推广方式,加起来的成本,是田家目前所能接受的最大金额了,但凡,再多一点,他都负担不起。
戏曲的话,他需要找人写剧本,然后,他可以借着县衙的名义,得到戏班子同意演出,至于请哪里的戏班子来云县唱戏,那还需要好好斟酌。
话本和说书的,田家名下产业还有间不起眼的书铺和茶楼,还能废物利用一样,蹭上县衙水车的热度,打出名气,这也算是双赢。
流水歌就更容易了,他只需要花点钱,请小乞儿在街头巷尾传唱,很快就能传播出去。
他想得很美,从以上内容都是有利于田家的。
所以,为了能加大这次的筹码,他自割腿肉,在商谋最后几个条款,表示,愿意将水车相关的收益,九成都给县衙。
不过,这个时限是二十年。
他相信,只要有机会,田家在这二十年间就能乘着这股风,扶摇直上,到时候,田家就有实力,重新和县衙进行新的合作。
黄县令看完整份商谋文书,温和地看向这个及冠不久的年轻田商贾,微笑,“田商贾,你的确看起来让步很大,但是,据本官所知,田家这间书铺和茶楼,已经年久失修,早在三年前就门前冷落,不仅没有任何收益,甚至一直倒贴钱,要不是你叔父一直压着不愿意发卖,否则这两个商铺,早就被其他商贾和债主拿下了。”
他将手中的商谋文书,还给对方,“田商贾,你很聪明,也很懂怎么利用文书上的数字来玩文字游戏,九成让利让人乍一眼,看着很眼热,但是,你太自负了,县衙在邀请你们这些商贾之前,不可能是用抓阄的方式,随机抓取……田家所剩不多的正面形象,今日,被你败坏得差不多了。田商贾,你请吧。”
田商贾被这么一说,瞬间红了眼眶,“不,黄县令,草民真心想要得到一次机会,这是草民能拿出来最好的……”他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的确是站在田家的立场上做下的谋划。
但是,在这样的形势下,田家没有任何优势,在竞争者多如牛毛的当前,他这样做,简直愚蠢至极。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他缓缓地跪了下去,真诚地看向黄县令,“黄县令,草民力挽狂澜都无法拯救不断走下坡路的田家,如今,田家尾大不掉,那些老旧资产已经成了新的负担,陈年旧债越积越多,草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手段,耗光了心力,草民非常清楚,若是,田家不能接到这次机会,那田家未来几代人,都无法翻身,草民将会是田家的罪人,草民恳求黄县令给草民和田家一次机会,请黄县令为草民指一条明路吧!只要能搭上一点半点关于水车推广的机会,草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黄县令或者县衙需要,只要草民或者田家有的,草民愿意倾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