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黄沙,满眼灰尘。抬眼低垂的乌云,看得人心情格外压抑。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隔开,只能看到天边一个碗大的黄色轮廓……四周的风又大,一张嘴,就好像有沙子要飞进嘴里来。
而就是在这么糟糕的环境,这处沙丘的四周,依然挤满的人群。
在现场七八百个老乡的热情围观下,江森穿着一身隐隐发臭的古装戏服,站在好不容易才被空出来的沙丘中,配合着精神亢奋的导演,跟已经精力透支的女演员,做着各种傻逼的武打动作。现场二十多个草台剧组的职员,也同样在年轻的傻逼导演的呼呼喝喝下,来回返工。
这条总共只有四句台词的广告,江森他们已经拍了足足两个小时。
可那二十来岁的导演,却仿佛是想把这玩意儿拍出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效果。
“特么的,有病吧?有完没完?”
袁杰忍不住骂了句,又转头看了眼正坐在保姆车里,一直在打电话的叶培。
站在他身旁的花姐,没有话,眉头却也微皱着。她心里已经想好,等今天收了工,她必须得给江森这两天的行程讨个公道。要么让厂家贴钱,要么就干脆违约了。大不了赔几十万,她自己掏腰包都不要紧。最主要,就是得出口恶气。
从昨晚上江森到西北这边开始,这趟极赶时间的商业活动,就一直没顺利过。
江森到酒店跟她会合后,花姐自然第一时间,就要让江森好好休息一下。结果明明一开始好的,厂家绝不打乱江森的行程计划,江森也不见任何人,可那群人,还是没皮没脸、自作主张地过来了。不仅自己来,还带了一大群当地的小领导,加上乱七八糟的各种人。一群愣货到齐后,晚饭的时候也不管江森是什么身体状态,就硬是要拉着江森狂喝。
好在江森体质特殊,喝酒跟喝水一样容易,一个小时不到,就把两桌人全都喝趴下,这才能回房间睡上一觉。然后即便这样了,等到半夜十二点多,还是有人不肯罢休。某个傻逼醒过来后,居然跑到江森的房间里耍酒疯,非要拉江森去唱歌。
当时江森已经睡得很深,但幸好还有袁杰在,直接把耍酒疯的傻逼狠揍一顿后,再掏出体委总局办公室下属特别保卫科的证件往赶来调解的警察同志跟前一扔,国字当头,当地的警察同志们也就自觉偃旗息鼓,反手就把傻逼拉了去医院。
如是这般,江森就是睡一觉,也花了老大的力气。
再等到次日,也就是今天早上,早上的签售会,那场面就更加混乱。江森耐着性子,从八点半签到下午一点,连中午饭都没吃,然而走的时候,还是依然被没能拿到签名的数千人齐声大骂耍大牌。匆匆从签售会现场离开后,下午两点,江森啃了个面包,就又马上开拍这边两个厂家的广告。第一个广告倒是拍得还算顺利,稍微拖拉了一下,就收工了。
然后再接着,就是到了这边。
因为车子在路上被当地居民反复阻拦,到这边的时,时间比原定的晚了半个小时。按确实是江森不对,迟到就是迟到,找借口也没意义。可问题是,这个负责广告拍摄的导演,似乎是精神有点问题。非要江森迟到了,那老子也要迟到。于是死活拖到下午四点半才开机,然后一拍就是两个钟头,来回挑刺,就是不让过。
花姐跟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导演就是厂家老板的儿子。地主家的傻儿子,显然是对江森一万个不服气,就像靠着使唤江森,在几百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艺术才华。像这样的货色,花姐带艺人那么多年偶尔也是有碰见过的,虽然不多,但确实存在。只是以前遇到的那些,好歹还有最起码的理智,知道自己是在跟谁合作。
可今天这个,就真的有点大脑发育不完整。
万幸,江森要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成熟,从拍摄开始到现在,始终保持着克制。
“过!”将近七点,那个傻儿子导演,终于过完瘾,放下了导筒。
此时大西北的天色,已经逐渐转黑。
气温也下来了,冷得花姐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辛苦了。”江森和未来的顶流握了下手,那名现在还是花姐旗下的八线小嫩模,对江森露出感激的笑容,小声道:“谢谢二哥。”今天幸好有江森护着她,那个傻逼导演,导戏的时候还想对她动手动脚的,全被江森帮她挡开了。
估计也有这个原因,工作今天才拖到现在。
但要傻儿子为什么突然放过他们,那八成还是他自己顶不住了。
“江森!”
“江总!”
江森松开未来黄夫人的手,淡淡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地主家傻儿子,从镜头前走出来。叶培和花姐的助理急忙走上前,又是递水又是送毯子的。
“不用。”江森拒绝了毯子,接过水,拧盖瓶盖,大口大口,一口气喝光一整瓶,转头就又问花姐:“今天没别的工作了吧?”
“没了,就算还有,我也不能让你再继续弄下去啊,这谁吃得消?”花姐眼看着四周蠢蠢欲动的热心群众,赶紧把江森往保姆车上拉,“走了走了,回酒店洗个澡,抓紧去机场了。”
江森嗯了一声,叶培和袁杰几个人,立马全都钻进车里。
一辆保姆车又挤得满满当当,在花姐很机警的连声催促下,车子直接扔下剧组的一大群人和已经围上来的村民,飞快冲出包围,快速开上了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