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二开始,他经常就不由自主地走神一下,总想着抓紧回东瓯市,先把这笔钱结算掉,落袋为安,幸好也就是学期本就到期末了,再怎么心神不宁,也就只剩周三和周四下午还有两节课,而且课程早就复习得滚瓜烂熟,倒是不虞会关键时刻掉链子。
另外训练的时候,只要跑起来、跳起来,杂念自然就会消失,总算不至于对日常生活造成什么明显影响,唯一的变化,就是会时不时傻笑一下。
而这笑容落在老苗眼里,就是明摆着过年要开房的意思。老苗对此颇为咬牙切齿,却不知道,对一个实则没见过太多钱的穷逼来说,五千万这么大一笔钱,到底有着多大的冲击力。
江森傻笑了三天,直到周四下午最后一节解剖课结束,整个人才从那种摇摇晃晃的精神状态中,又立定站好,稳住了心神。与此同时,郭刚也突然联系他,很是按捺不住激动地说,研究生部已经全部停课,提前十天放假,所以实验室的项目也都停了。
“今年这场雪来得好啊,至少给我们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你那个实验室,能拿下来吧?”郭刚喜上眉梢,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争取吧。”江森心情十分复杂,这场暴雪,不知道给全中国带来了多少的损失,可客观上,对郭刚和他来说,确实又是有好处的,“院里领导,已经在跟学校那边沟通了。”
“好!好!那……祝您新年快乐,零八年拿个好成绩!”
郭刚不太会说话,祝福得很直白。
江森笑了笑,道了声谢。
然后看着午后又逐渐变大的漫天白雪,轻轻一叹。
带着身后一大群人,朝着训练馆,小跑过去。
次日周五,叶培花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排队,才给江森买到了26号飞回东瓯市的机票。因为雪灾的关系,申城这座容纳了上千万外地人口的大城市,在这一年的年底,回家的各种票,全都一票难求。所以江森买票都这么困难,他的几个室友,就更加难搞了。
不过林大冲和武晓松倒也没什么反应,林大冲完全不着急回去,大不了他爸亲自开车过来,自驾返回曲江省省城,路也不算远,而且这条路线上,路况向来不用担心。
武晓松就更别说,纯土著,回家只需要坐40分钟的公交车。
实在不行,走路回家,就当逛街了。
唯独宋大江,愁眉苦脸得不要不要,排队买票,肯定是没时间的,本来考试时间就这么紧张了,他根本舍不得再浪费那一天、半天,可是不买票,等考试结束,他又该怎么办?
“学校宿舍什么时候关门?”
“过年之前嘛,阿姨她们全家,也要回去过年的。”
星期天晚上,江森训练完回来,就听到武晓松和林大冲在闲聊。
明晚《中医基础理论》考试,复习到这份上,大家差不多早就“翻哪儿背哪儿”了,404寝室里的几个人,也不再像前几天那样,一直紧绷着没完。
偶尔也会停下来,稍微松口气。
“大江没地方去吗?”江森从柜子里拿出换洗的衣服,瞥了眼阳台栏杆上的积雪,随口道,“要不跟我回家吧,等春运这阵高峰期过去,你初四、初五再回家。”
“初四初五……”宋大江稍稍一犹豫,就点了头,“也行,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他站起来,走到寝室的电话机前,拿起话筒,愣了楞,望向屋子里的三个人,“这个电话,怎么用?”
“我来吧。”
武晓松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几乎没用过的电话卡,帮宋大江联系起了他家村口的小卖部。
宋大江有点尴尬地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得额头都微微冒汗。
江森什么都没说,走进了卫生间。
等他洗完澡出来,宋大江的电话也打完了,看起来,情绪有点不高。
“怎么了?”江森坐下来,打开电脑。
武晓松道:“大江他家的猪窝被雪压塌了,死了好几头猪。”
“这么悲剧?”江森转过头,“大江,一头猪什么价?”
“生猪不值几个钱的,几百块就卖……”宋大江低着头,小声回答。
江森又问:“死了几头?”
“六头。”
“那一头按五百块算,我过年给你发三千块红包当奖金,你给你爸妈带回去,就说老板宅心仁厚、英俊潇洒、英俊潇洒、英俊潇洒,你以后一定为老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死而后已、死而后已……”
“妈的,你卡带了吗?”武晓松不禁笑骂。
林大冲则朝江森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江总仗义!”
“还行。”江森转回身去,继续看他的课件。
宋大江扭头看着江森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死而后已四个字始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又默默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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