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文宣宾已经爬上床躺下了,干啥啥不行,躺平第一名。胡启正背对着日头,写着他们班早上布置下来的不知道什么作业,罗北空则是习惯性不见踪影。
见到江森进来,胡启对江森咧咧嘴,又低头继续赶工。
江森实在是没力气说话,往床沿上一坐。
眼神发直,默默消食。
以后不能再这么吃了,搞得跟个吃不起饭的饥民似的。
明明卡里还有很多钱的嘛!
而且夏晓琳还说了,下学期还会有补助什么的,总体而言,情况已经越来越趋于乐观。
江森一想到这里,嘴角就开始忍不住地上扬。
终于要时来运转了,熬了两年,终于逐渐地,一点点熬出了应有的回报。
从反抗那个便宜爹,靠着乡里孔老二的保护,一直熬到中考结束,又通过县里的领导爸爸,艰难搭上了十八中的这趟末班车。从山里到乡里,从乡里到市区,这一路走来,满地荆棘,可总算,马上就要抓住这辈子的主动权。
而这一切的一切,说到底,还是他的学习成绩起了作用。
如果不是因为在青山民族中学里的表现一枝独秀,孔老二可能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如果不是因为到了十八中之后,他的成绩每个月都在稳步上升,还及时补上了数学和物理的短板,恐怕今天程展鹏也不会那么特意地让夏晓琳送来饭卡。
江森想起自己的前世,有段时间差点真的傻乎乎地被社会上的坏人忽悠瘸了,信了什么狗屁“综合素质”的鬼话,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一身冷汗。
学生如果不靠成绩说话,那考试的意义又何在?如果考试的意义都没了,中国的社会基础又何以维系?很多王八蛋,其实就是自己吃饱了,怕底下人翻身起来跟他们分蛋糕,所以才鬼话一茬接一茬,恨不能把穷人家的孩子全都糟蹋干净了才高兴。而江森活了两辈子,亲身体验过两次,才会明明白白地知道,分数,就是学生时代毫无疑问的唯一硬通货。
学好了,一好百好。
至于什么骑马射箭摄影航模健美操,妈的这些玩意儿,跟素质这俩字能有个瘠薄关系?还不就是家里有个能参与官商内部交流活动的爹妈,能拿几个臭钱出来瞎显摆。
行吧,显摆吧。越显摆越暴露得快,早晚都得老虎苍蝇一起打了。抄家抄出来的钱,拿去给山区的孩子提供点像样的师资力量,改善下伙食、居住、医疗条件,那岂不是美滋滋?
江森坐在床沿上,思维又发散了半天。干坐了十来分钟,觉得肚子没那么涨了,才慢慢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收回了他那条已经被太阳晒得干硬干硬的毛巾。
江森拿着这条毛巾走到寝室外面,站在门口使劲抖了抖。
一堆粉尘,立马肉眼可见地刷刷从毛巾上被抖落下来。看样子应该是痘痘脓液和脸上其他分泌物融合形成的干燥粉末,其中或许还藏着很多肉眼不可见的小动物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