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陌生的，苍老的面庞，不过若是认真些，倒也能从眉眼间的皱纹与大致轮廓看出某个熟悉的面庞。

“我怎么......这么老了？”

这嗓音就像是山崖边被吹动的沙石刮过已经腐朽的躯壳，被时间打磨的满目疮痍，沙哑刺耳。

而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宛若溃坝般铺天盖地的记忆冲向了他的脑海，顷刻间便击毁了他的精神防线，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就在意识模糊至昏迷的分界点，他看清了一切。

“原来......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觉呢.......”

同样的事情并不似病毒那般蔓延，更像是雾霭弥散的夜空，星光闪烁而又隐去，让人捉摸不清位置。

泪水之城又重现了瘟疫后的街景，十里旷道，不见半点虫影。

那些让曾经的虫子引以为傲的华美建筑与雕塑几乎全都被暴力破坏，砸烂在路边，属于这座城市曾经的守望者所居住的尖塔矮了一大截，上半部分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一个粗糙的斜截面，静静地告知来往的观者，曾有伟力将其削去。

灰蓝色的地砖早已被染成了斑黑，缝隙里尽是些已经被风干皲裂的某种黑色物质，若是再走上几步，不难得知这些物质来源何处——

那是流淌在泪水之城每一处河道中的粘稠液体，比之夜空还要黑上几分，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盯久了好似连灵魂都会被一并拉入其中。

路牌无神地耷拉在地，保持折断的姿态不知过了多久，离它稍远的鹿角虫铃早已失了铃心，无论如何摇晃也发不出曾经清脆的鸣响，也叫难唤出洞内的行者。

一切都变了。

在一瞬间变了，也在近百年的时光中变了。

山巅那座俯视了这片土地久远时光的石像不知何时成了一座废墟， 唯有抚过它的风不变，依旧夹杂着点点白色粒子向着远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