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小玺。”冯思远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放不下顾警官,他早拼死去追那俩货。隔着T恤,冯思远的脑海里映出被他摁在皮肤上的那枚《兰亭序》骑缝神龙半印,二字朱文钤印熠熠闪亮。
刘文化一句西皮流水:“玄武门内,个个杀红了眼……”半句没哼出,却被瞎子娃摆手卡在嗓子眼里。老人嗅到了啥?
停止了呼吸的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许动!”一声炸雷从天而降,天坑被震得跳了几跳。
众人齐齐地抬头,只见天坑边早有十数人围死。阳光中,警徽、星章亮成一片。神兵天降啊,郭警官的援兵终于来了。再看那铁塔般的身躯,不是郭警官还能是谁?只见他轻舒猿臂,探身一把揪住周密的脖领子,如捉小鸡般给提溜了上去。周密四脚一通乱蹬,无奈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另两人自然被七手八脚抽了上去。
这下张村长来了神气,他双手卷起喇叭,冲上头就是一通大喊:“郭警官,抓住周密,嫑让跑了,这货差点要了顾警官的命。”嗡嗡声震得尘烟四起。
“他身上有宝贝哩。”喜鹊补上一句,响铃般的嗓音又灵又脆。
顾警官用力想要坐起来,可身软如一团棉花。他将手搭在冯思远的臂弯上:“夹纻像……宝函……勾玉,还有,神龙兰亭。”一语未了,顾警官又晕了过去。
“头方教授跑了。”乱哄哄中,有人嚷嚷道。张村长扭头一看,“我日。”只见他鞋带猪蹄扣散落于地,什么头方的、头扁的,哪还有个人影?何兴也不见了。就在这时,从洞廊那头儿,传出一通噼里啪啦的厮打声。喜鹊急的直跺脚,大喊一声,“大学生在里面,”拔脚就要冲过去。兰若搡了一把刘金铭,刘金铭心领神会,迅速将顾警官交到刘文化手中,起身紧跑两步跟在了喜鹊身后。
“喜鹊嫑胡来,躲一边。”张村长一个大步扎到前头,却差点就与陈老六迎头相撞。
“村长,我们到咧。”廊洞里拐出的是满头大汗的陈老六。他挠着头气喘吁吁道,“村长,大水退了,村民们都好着咧。亏了派出所的同志们及时赶到啊。”他身体朝旁一闪开,接着说,“瞧,抓了几个活的。”
张村长一看,乐了。可不是吗?头一个就是大教授马建设,后面紧跟着头方目先长与何兴,一共仨人,在两名全副武装的巡警押送下,一个个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着脑袋歪歪扭扭走了出来。巡警们照单抓人,而那名单,正是顾警官昨日下午悄悄塞给郭警官的。巡警身后居然还花花绿绿跟几个老百姓,原来,皮特、江小白他们也被暴雨困在了山上。
“唢呐李呢?”赵德娃咕哝着摸摸索索要站起来。喜鹊赶紧回身搀住。
“啊,让李少波那驴日的跑咧?”张村长对着陈老六吼道,一对儿铃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看到又加了一帮子闲人来添乱,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压……啊压根儿就……就就就,就没见这家伙么,不信……啊不信你问同……同志们嘛。”陈老六急得阵阵病立刻就犯了,挤鼻子弄眼,一通忙活儿。
脑袋要炸开了,可思维还在。顾警官的脖子枕在刘文化腿上,似醒非醒的。
“顾警官,顾警官,说什么呢?”兰若附耳细听。
昨下午老六家,顾警官喝着面汤随意翻看着游客登记册。看得出,张村长管得确实严,所有的游客信息,都被陈老六悉数登记在册,外籍人士专有另册,更是纤毫不漏。
仔仔甩开江小白,尖叫一声“红红阿姨”,便冲了过去。
“说啥哩,说啥哩。”严小鱼登时化成了一团雾,被黑黢黢的洞府吸走了。仔仔傻在了那儿,一脸的茫然。这小子八成网络小说看多了,荒岭古宅、诈尸还魂,被他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瓜任意混搭,难怪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把个王伊快愁死了。
一阵喧哗声中,一挂绳梯放了下来。徒手攀爬显然不是郭警官的强项,也毫无必要。在一众期盼的目光注视下,郭警官一步一摇晃地率先下到坑底,魁梧的身躯如一堵墙,将光线遮住了大半。始终紧绷的气氛立刻松快了下来。
头方目先长、马教授、何兴一共三人,并排站一溜儿,面无表情。“都蹲下,”一名巡警大声呵斥道。
郭警官从秦湘手中接过顾警官。顾警官慢慢张开了眼。
“你们可来啦……周密……”顾警官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放心吧,顾警官,刚张村长的一声吼,上面听得真真切切,那个叫周密的家伙已束手就擒,有弟兄们看着哩。但是,这小伙子可不在你的名单上啊,咋回事儿?”郭警官伸手接过递来的纯净水,给顾警官喂到嘴边。“是那小子下的手?他不是大学生吗?”郭警官抬头问冯思远。冯思远满脸涨得通红,牙关紧咬,一声也发不出来。
“狗牙,哦,勾玉,还在周密那怂手里,搜着没有?”张村长双手叉腰急切地问道。
“勾玉?”虽然不明就里,但郭警官反应多快呀。他旋即吩咐一名刑警上去搜查。小刑警得令,三下五下顺着绳梯爬了上去。
润了几口水,顾警官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郭警官,这里的都得都带回去,所有人。”顾警官喘着粗气交待道。
“我是村民,抓我做啥?”何兴抢白道。
“闭嘴,你算个屁的村民。”张村长怒吼一声,再无人敢吭一声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