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门不是关闭了吗?怎么过的去?”过了好一会儿,马建设小声问道。
“自有办法。”顾警官不容置疑道。“出去后,所有人必须全部到御苑派出所,听从警察质询。我奉劝某些人,不要心存侥幸。”
天坑内一片死寂。洞廊的深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有铭文。”每个人都听到一声惊呼。只见周密把那宝函的箓顶顶在胸前,宝函底部倾斜向上。冯思远手里攥着周密脱下的T恤,轻轻擦拭去底面的泥土。
顾警官几步走过去,其它人亦步亦趋,却都和顾警官保持着距离。
原来,冯思远因为双手长时间扣在宝匣底部,手指头上感觉出了异样,这当然更得益于他那探幽寻奇的天性,在此刻助力他开了天门。
顾警官从周密手中接过宝函。冯思远、周密协力用双手托住四角,以使宝函底呈斜面迎光。顾警官屏住气息,鼻尖儿几乎蹭上那些褐红色的斑点。在这节骨眼儿上,张村长把脸凑了上来。
“狗看星星一片明。”牛自发蔫不溜秋地哼出一声,然后双手一抄,原地圪蹴下。
光线照射在顾警官的侧面,面颊上的坑凹纤毫毕现,钢针般的胡茬子成片冒出,怎么看,都不像在上海滩上混的人。他眯缝着双眼,歪着脑袋,抻直双臂拉开视线距离。老花眼好容易调准了焦距,眼前百字之多的阴刻铭文立刻映入眼帘。这铭文显而易见地共分了三段,前两段无题,但见到第三段分明题有“物帐”二字时,顾警官心中一惊,连忙贴上去定睛细看。
这第一段乃是七言四句,书体大体不出是晋唐小楷。但见粒粒字体灵动精密、姿韵秀逸,如飞鸿戏海。顾警官低音炮般的嗓音在天坑内微微振动。
他念道:
“沙丘遁迹蜕皮囊
参星礼斗守辒辌
芝罘射鲛唤真人
玉符两半有阴阳”
天坑内,有人低首聆听,有人做若有所思之状。牛自发漠然地东张西望。张村长回到秦湘、兰若的身后,兰若向秦湘的身边偎了偎。
“这一定不会是李白的诗?诗仙儿的句子,大致还都比较通俗易懂的,我孙子学会的第一句囫囵话就是‘床前明月光’,不像这几句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张村长讪笑道。
周密习惯性地把头发轻轻一甩,冯思远就知道他一定有了什么见解。“我想是……”话还没说上半句,周密把头摇得卜浪鼓般一般,“啊呀,不对,不对。”刚刚才服贴的油腻腻的三七开头式纷纷向着头顶边沿的最外圈倒戈,中央局部地区则暴露出了早谢的苗头。
“来小周,读第二段。没带花镜,看起太费劲。”顾警官揉着眼吩咐道。周密双手端着宝匣,头颅努力向前抻出去。只见那第二段也是四句七言,字体已成了蝇头小楷,温润秀劲,端整古雅,如游龙惊凤一般。
“神龙见首不见尾
龙瞳凤颈女主昌
下陈更衣成后嬖
遇梅则止会流觞”
“偈!”冯思远眼前一亮,大喝一声道。天坑内立刻回传出阵阵清亮的回声。
“弓叔,躺你的,莫事儿。”喜鹊低声安慰弓幺儿。听到“遇梅则止会流觞”一句,朱松大吃一惊。他瞄了眼周芸,周芸则面如止水一般。
“遇梅则止?”朱松心下飞速寻思着。“自己的汉字化名本是由建仁寺的秦长老取意自“松、竹、梅”,岁寒三友独缺梅,以嵌“友梅”之意。”
“遇梅则止?”周芸的身体轻渺渺腾空而起,倏忽间飞回到了七百年前皇峪寺村,村里都还是那些熟人,只是翠微寺的香火日渐式微,她匍匐在石佛的脚下。那时翠微寺的住持正是这位朱松的先辈,京都五山学派的鼻祖,日本大和尚雪村友梅。这位日本高僧初入大陆时,曾被元朝官军以倭国间谍的罪名抓获,并下狱入牢。谁成想没过多久,这个雪村和尚就奇迹般的被释放,又奇迹般的被忽必烈敕封为“宝觉真空禅师”的法号,继而更加奇迹般的被派以长安翠微寺住持之职。要知道外籍住持,这在中华佛教历史上,仅此一例。
“‘会流觞’,”周芸、朱松不约而同想在了一起,“当然是偈。当年,作为李唐宗祠、皇家寺院的住持,雪村友梅又怎能放过翠微寺地宫?”
“对,确实是偈语,偈颂。”周密立刻附和冯思远。“可是,我搜肠刮肚也搜寻不到出处呀?”周密使劲儿挠着耳后根。冯思远也笑道:“可不是,我满肚子的公案,没一个能对上的,难不成,这偈并非出自禅宗?”
顾警官火烧眉毛地指派冯思远赶紧朗诵第三段。冯思远歪着脑袋打眼一看,疑惑道:“这第三段的字体虽仍为小楷,可却与上两段风格迥异,还不多见呢?”
站在后面的秦湘提高嗓门道:“小冯,先不管字体,朗读一遍大家先听听。”兰若则朝前几步,弯腰看了看铭文,随即直起身体退回到秦湘身边。她莞尔一笑说,
“你们看,那些小字遒媚多姿,骨骼清奇,如梅花惹雪,显然是簪花小楷无疑。”
“簪花小楷?”冯思远、周密脸上挂满了问号。
顾警官点头赞许道:“簪花小楷乃是东晋卫夫人所创。而这位卫夫人,师承钟繇,妙传其法,乃是王羲之的入门老师。”
冯思远一拍前额大叫一声:“怪不得有似曾相识之感呢。”周密白了他一眼:“小声点儿。”冯思远吐吐舌头,压低嗓门对周密耳语道:“看来,这卫夫人乃是武媚娘的师太无疑。”接着他正正嗓音,一板一眼地读出声来:
“物帐
金筐宝钿珍珠装盝顶纯金宝函一只
‘贞观’长圆小印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