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很快换好一身宝莲纹秋香色武袍,头发都没来得及烘干,湿哒哒披了一肩,钻出帘子望容山隐。
“你来了。”
“嗯。”容山隐的眸光变柔,他把怀里的饼递上去,“想到你应该许久没吃过菜干烘饼了,特地带给你尝尝。”
饼摸起来热腾腾的,馅料也很香。
温月抱着饼,久违的温暖催得她眼眶生热,鼻尖也酸酸。
她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点想掉眼泪。
容山隐看着她一头湿发,不由皱起眉头。
没等温月说什么,容山隐已经取来毛绒绒的兔毛巾子帮她绞干头发。
温月背对着容山隐坐在毡毯上,她一边低头啃饼,一边感受容山隐用干帕子拧发。
温月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体会过这么安逸的时刻了,她有一点满足,又有一点胆怯。
“容山隐,你每次对我好的时候,我就很害怕。”
“好像你又想出了什么折腾我的法子,你又要使坏。”
十年前,容山隐要离开温月的那天,他给她煮了最爱吃的鸡汤面,陪她玩,陪她闹。
十年后,他要上京顶罪,要成为君王手里利刃,剑指谢献的前一个月,他带温月逛花灯会,对她柔情蜜意,脉脉温情下,却是绵里藏针的诡计。
每一次的快乐背后都伴随着温月的痛苦、失落、挣扎,令她患得患失,夜不能寐。
温月曾经不想原谅他,也从来没有把这些诛心的事宣之于口,可是今日,她似乎能和容山隐心平气和算所有的总账。
他们都破碎不堪,四分五裂,再好的匠人也修复不了。他们被逼上绝路,那么狼狈,可时至今日,彼此的罪孽,也终于能够两清。
容山隐手一顿,他能感同身受温月的难过,她本不该承受这些。
“阿月,对不起。我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今后再也不会了。”
他不想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他想偿还温月所有受过的伤害。
温月心尖一颤,整个人酸酸涩涩,要融化成一汪水。
温月转过身,头发还被容山隐拽在手中,扯得她吃了痛,轻轻嘶了一下,容山隐无措,立马放开。
他要躲,温月却靠近一步。
他们的距离那样近,容山隐的热息落下,扑在温月的额头和眼角,她没有躲,就这么仰望他。
直至双手攀上容山隐的膝盖,掌心下坚实的骨肉轻轻颤抖,容山隐竟比她还畏、还惧。
温月笑盈盈,杏眼里沉着一轮月。
她说:“容山隐,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别再骗我。”
容山隐喉结微动,他颔首,低下头。
气息交织间,他轻轻答了句:“好。”
君子一诺,千金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