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最后一次欺骗

温月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小心翼翼问容山隐:“我要不要去换一身好看一些的衣服再出门?”

温月连夜赶路,风尘仆仆,衣袖都磨破了好几个洞,和一群不拘小节的兵卒待一块儿,大家都很邋遢倒没觉得有什么。一想到出去玩,满街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温月也会生出一些自惭形秽的羞耻心。

不过她想了想行囊里那些漂亮的衣裙以及首饰,全在出塞和亲时丢在夏人军营里了,她只有简朴干练的胡服武袍,想打扮也没首饰衣裳。

温月一筹莫展,很快容山隐看出她的窘迫。

兄长抿了一下唇,从袖中拿出那一支他买给她的玉兰花银簪,递到温月面前。

“阿月戴这支簪子很好看。”

温月听出容山隐的安抚之意,她盯着这支曾被她说成无关紧要的发簪,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接。

她是打算和容山隐和睦相处,但不代表他们的关系能回到从前。

容山隐见状,轻轻叹气:“在你及笄礼的时候,我曾留下和这支很像的玉兰花簪给温青堂主。”

几乎是一瞬间,温月想起父亲给她戴的发簪,那支簪子早早被她弄丢了,难怪当初她觉得簪子眼熟。

原来,是容山隐送的。

温月皱起眉头。

她没有明白容山隐说这些话是为什么。

容山隐:“我原以为,我能无所顾忌地舍下你,但最终,我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我故意把簪子交给温堂主,我希望他会在你及笄的时候提到我一两句,让你知道,我也没有那么冷情,我也在记挂你。我希望那时的妹妹消了气,不会怪我、恨我……可是,阿月,或许我很蠢笨,我总是抓不到很好的机会,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想要挽回。”

“阿月,我也会后悔。”

温月被容山隐这番话说得怔住。她有点看不懂容山隐了……他难道真的很在意她吗?不然他为什么总是伺机找她道歉,和她说心里话?

难道是因为现在尘埃落定,所以他想和她回到从前吗?

温月抬头,望向眼前清风朗月的男人。

容山隐的五官深邃,气质温润如玉,他就这么淡定地站在她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说笑的戏谑。

他很认真,他没有逗弄温月。

温月没有回答。

但不可否认,她的确有那么一丝欢喜。

温月从容山隐的手里接过簪子,回了房间。既然出门,她作为一个小娘子……总该梳妆打扮一番吧?

容山隐松了一口气,好歹温月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温月换好了新的橙花武袍,她将长发拧起来,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小髻,用玉兰花簪子固定,看起来既英气又柔美。

容山隐微微一笑。

她用了容山隐送的礼物,是不是代表她不是那么厌恶他了。

温月的耳朵有点红,快步走下楼。

到了楼底,她又抬头,杏眸里带一点恼羞成怒的神色:“还不走吗?”

“这就来。”

容山隐失笑,又忍住,唯有唇角稍稍翘起,他走下台阶,跟上温月。

一双儿女一前一后,挤进夜色浓郁的集市中。

今晚下过一场小雪,坊市的屋檐覆盖成片成片的银雪。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街巷里到处都是摆摊的货郎,衣裳、首饰、西域香料、番国铜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店铺底下挂起了花灯,虽然灯笼款式并没有京城的华丽好看,但温月仍旧看得目不暇接。

容山隐见她一直盯着一盏昙花绸灯看,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最不爱凑热闹的郎君,也为了妹妹,上前与其他年轻人竞猜灯谜。

容山隐好歹是饱读诗书的朝臣,他博学多闻,还是在温月面前和人猜谜语,自然不会落于下风。很快,和他猜灯谜的年轻后生一个个退下去,一个个拱手自叹弗如。

他为温月赢得了这盏灯。

容山隐欢喜地回头,温月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有一点期待、一点仰慕。

这让郎君的心情很好。

容山隐一双冰冷的凤眸转瞬间消融了冰雪,他小心翼翼递上了花灯,他对温月说:“送你的礼物,多谢阿月今晚陪我出游。”

他包藏祸心与私心,故意不自称“为兄”,他想短暂的以一个未婚男子的身份,陪伴温月。

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年轻男女一样。

温月提着那一盏昙花灯不住赏玩,黄澄澄的光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辉煌一片。

容山隐原本只是偷瞄她一眼,可这一眼便收不回目光,他看了她很久。

久到温月也觉察出端倪。

她偏头,好奇地问:“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容山隐摇了摇头,没有说原因。

“还想去哪里玩?还想吃点什么?”他问。

温月今晚已经足够高兴了,没想到容山隐还要带她到处走走,她不免心旌摇曳,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