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璃的瞳仁骤然一缩,缩成针尖一般细小,又缓缓绽开。她看到容寒川满身都是黑色的血污,看到他披头散发,手脚皆是镣铐与枷锁。他那么柔软的一个人,他愿意为她做出牺牲,他就一定不会跑。
既如此,为何、为何还要羞辱他。
明璃不明白,她只是眼眶发烫,她好难过、好想哭。
她也明白谢献亲自骑马带她巡街的用意,他怕她不听话,所以要用老师的惨状提醒她、敲打她,他要告诉她,她没有地方可以跑、可以逃。
明璃不甘心地放下了车帘,她神思恍惚,她有点害怕容寒川会撑不住。如果她告诉他,他们之间有一个孩子,容寒川会不会为了明璃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不止明璃挂念容寒川,容寒川也在思念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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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容寒川走过覆雪的红桥,他听到仪仗队敲敲打打的锣鼓声。
他不由抬头望去。
漫天飞舞的红幔,赤红色的宝马开道,马脖上挂有铃铛与喜结,拉着身后富丽堂皇的婚车,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他盯着车帘一角,望眼欲穿。
但容寒川没能见到明璃一面。
他心生出惆怅,心生出细密的、扎在心上的哀伤。他从来不觉得世家公子高人一等,但时至今日,他竟也开始羡慕了。
如果他的出身再好一些,明璃是否能顺利嫁给他,与他喜结连理?
容寒川好想、好想和明璃长相厮守。
可是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他满身都是血污,双脚被雪絮冻得僵硬。他和华服披身的谢献有着云泥之别,他狼狈不堪,忽然很害怕被明璃看见。
容寒川不再奢望见到明璃,他佝偻脊背、低下头,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至少这样,他留在明璃心中的印象,仍然是那个清风朗月的礼官老师,而不是一个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容寒川即使自己冻得难受,也仍在想,原来初春的天气也没有变暖,希望明璃今日出嫁,不要受寒。
-
明璃嫁给了谢献。
她为了掩盖腹中孩子的事,新婚夜只能忍辱承受。
但一次过后,她再也不愿谢献近身。
谢献也不恼怒,在他得到明璃的那一刻,他认为自己赢了容寒川一回,心里积压的恨意释放,他不在意明璃会如何看待他。
总归,他派出去的杀手会将容寒川杀死在流放的途中,明璃永远都等不到她的情郎。
久而久之,她会认命,会知道谢献的好,她会心甘情愿跟着谢献。
年轻时的大爱大恨,即便火焰燃得再热烈,也早晚有熄灭的时刻。
谢献会等到明璃投怀送抱的那一天。
两个月后,明璃诊出怀了身孕,谢献错愕不已,但大夫说脉象上看,的确是两三月的喜脉。
谢献盘算日子,想到是那一日新婚之夜,他让明璃受孕了。
谢献莫名的无措,因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也变得有些许柔软。
他尝试去抱明璃,同她说:“璃璃要好好照顾身体,为夫定会同你一起教养我们的孩子。”
明璃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只能顺从地被谢献困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