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麻木地说着“我们会幸福”“我不是肥猪了”“再见一面吧”的水手服少女。
嘴里不停咒骂着“狗崽子”“畜生”“都去死吧”,又哭又笑的高中女老师。
她破碎的身体被针缝合,于是针线穿过了她的每一寸皮肤,补丁比身体内的骨头还多。
他看到了一身酒气,面色涨红,瘫在座位上喃喃着“不能没有这份工作”“贷款”“养家”的上班族男士,他就像是一个漏水的热水袋,源源不断往外流淌着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还有颤巍巍抓着扶手,嘴里念叨着“儿子失业了”“这个月补贴什么时候发放”的老太太。
以及那群跟着廉价旅行团出国,对一切充满好奇的老头老太太,手里拿着各种购物清单,价格栏上一长串的数字沁出了血,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贵是贵了点…这块求的玉对癌有效……都上新闻了,导游还给我看过哩……”
列车一个刹车,阿金被旅行团里的一个老头手机绊了一下,他停下脚步帮忙捡起来,手机上硕大的老年人字体:老不死的有钱出去玩,没钱儿子还房贷,出去就别回来了,没地方给你住。
心底的阴霾又重了一分,他放在裤兜里的手狠狠一划,血涌而出,阿金清醒地把手机递给头上小红帽黯淡褪色,头顶破了个大洞的老头儿。
阿金有种直觉,抵达终点站前,他们必须把诡异揪出来,不然他们会被引诱向死亡。
这些上车又下车并不是发生在同一天……很少有人会关注,自己每天上的到底是哪一节车厢。
走到最后一节车厢,阿金又看到了那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妈妈。她们还没下车,坐在座位上有说有笑:“坐到终点站就能看到爸爸了哦,阳太~”
阿金想到,郑白雪之前说妈妈在教小孩识字。
她们手上没有任何读物,究竟是怎么认字的?
阿金拿出手机,打开郑白雪的照片。
他现在脑子有些昏沉,用力甩了甩,感谢郑白雪习惯性的拍照留档,照片上这位全职妈妈和两个孩子一致看向的方向是……窗外。
她们在看窗外广告牌上的信息识字。
那个坐了两百多趟这次列车的水手服女孩,坐着这趟通勤列车上下班的上班族男人和女老师。
每天乘坐这趟列车观察来往人流的漫画家……
这些人的相同之处,大概就在这条千篇一律的路途中,曾经看向车窗外的广告无数次。
所以真正的尾行诡,不是之前调查局一直寻找的“男人”形象,而是这条线路的广告牌。
在这条JR线路上,这些隧道里的广告牌一遍遍地见证着死亡,那些人从月台坠落,消亡。
不论是校园,职场,家庭之间都矛盾重重,悲哀和孤独都被广告牌见证,这也成了穿过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于漆黑里唯一能看到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