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市老街区有着许多古旧的房子,这些房子外墙考究古典的装饰反映了房主曾经的辉煌。已经过大半世纪的房子如今外墙斑驳,青藤、老树根横爬。它们静静伫立在街边巷中,昔日富豪的宅邸如今是廉价的出租房。这片曾经繁华的街区不符合现代生活需求,区块巷街之间密集拥挤导致交通不便。可究其根本,是因为城市中心的转移。
李杏儿的房子在这片街区一条深巷的尽头。这个20平不到有厨卫的单间,有一扇向东而开的窗户。房间里老旧的木板地班驳残缺,一床一柜已经占去绝大的空间。床前并不宽阔的地上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一本小平板电脑。她的行李并不多,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大行李箱便可携带全部家当。其它小家电零零碎碎的放在房间的地上和厨房的小搁板上。煤气炉、洗菜台,小冰箱,剩下的厨房空间只容一人活动。所谓浴室也只是简单的一个有流水通道的小方格,拉了一张帘就是间隔。
这日,初升太阳金色的光芒照晒着熟睡中的李杏儿,她紧闭的眼帘有着明显的浮肿。她床边的闹钟响了。她醒了。抹了抹红肿的眼,起床。
“铃……”——她电话响。
“爸爸,我正准备回来。”李杏儿睡眼惺松的跟父亲说话。“婶给我煲好汤了?我马上回来!”李杏儿收了电话,穿好衣服匆匆收拾了几件东西便往车站赶。
淡橘的日,渗染天际的青蓝。银波荡漾的大海懒懒地拍打岸边的礁石,一辆城际公交车行驶在淡雾晨光中的海崖公路。车上的乘客有心无心地着窗外赏心悦目的美景,唯李杏儿一人趴在前坐的后枕上呼呼大睡,车停在村口的站台她才肯醒来。
村间的路边,田里低垂着头的稻麦沉甸甸。它们被风摇摆,像极了那了无生气老人无奈的叹息。
李杏儿习惯性的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站了良久,陪伴她的只有蝉无聊的叫声。李杏儿的眼神暗淡下来,她知道——他不会再出现了!
李杏儿的思绪闪回十八年前——那是她被黄勇暴打伤好后回学校的第一天。陈诚诚拉着脑子空空的她走过这片麦田,走过学校的操场。同学们围着她像看动物园的动物一样,他们窃窃私语说起张恒的死,纷纷猜测张恒是因为跟她要好才倒的霉。
“听说她被打了个半死。”
“张恒跳了崖,她怕死,没跳!”
李杏儿脑中立即想起张恒跳崖前的情景,她又想到那个有温度的手,最后以僵硬、无动作与生气的人出现在她眼前。一阵寒意从她脚底往头上窜,一阵悲凉、恐惧、不真实感向她压来!
“早说了,跟她一起就只有倒霉。”
“这么小就知道跟男人一起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咣咣’的像锣铲震耳欲聋的声波直往李杏儿脑袋上撞。
“哇!”李杏儿放声大哭,蹲在地上的身体卷成一团,不停地颤抖。
老师赶来驱散了人群,哭到抽搐的李杏儿被李伟民接回家去安抚。
傍晚,陈诚诚去看李杏儿,看见她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本来想好了许多安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同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恒……不回来了。……他死了!”李杏儿哭着说。
“我以后要做抓坏蛋的英雄!”陈诚诚双手捏拳,神情庄严认真。
六年后——十五岁的陈诚诚要到城里读高中,他背着书包和行李跟送行的李杏儿站在村口。陈诚诚欲走还留的看着。
13岁的李杏儿脸上婴儿肥仍存,可样貌比以前长开了。隐约一副美人的胚子——一双杏眼柳眉,不算高挺的鼻梁,白里透红的皮肤,粉红透明的嘴唇。
“哥哥,星期六回来就好了。我可以对付说闲话的人了。”李杏儿带着一点得意微笑的看着陈诚诚。
“你嘴巴的功夫确实利害了,可是怕人的本事也见长呢。同学们都拿这个做弄你。”陈诚诚担心的表情。
“他们对我已经友好很多了。我也尽量控制着。只要是有一点坏心眼,我马上就可以察觉!”李杏儿说。
“察觉了又怎么样呢?”陈诚诚不以为然。
“我就打人啊!反正都知道我打人是病。我就趁机狠狠的打。”李杏儿吃吃的笑道。
“你还有这种小聪明!”陈诚诚也笑了,他继续说:“记着,给我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