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半个时辰是如何度过的。
他不知道,明明已经山穷水尽,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秦军,是如何爆发出此等恐怖的战力的。
他更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连主将都不是的秦军将领,为何敢将生死置之度外?
人的本能不是都怕死吗?
就算咱们越人战士号称悍不畏死,但也不会白白送死,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明知道是死路一条,还不断冲杀,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这是什么心态?
本来还能咬牙坚持,率军再冲击一波,他忽然发现,眼前那个秦军将领越杀越兴奋,嘴角竟噙着跟自己刚才一样的笑容。
邹安心态瞬间崩了!
他在学我!塌马的,他居然敢学我?明明我才是胜利者,他凭什么学我!
可恶!可恶啊!
该死的秦人!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
邹安似乎被周阜气懵了。
只见他毫不顾忌自身的伤势,径直朝周阜那边冲去,意图亲自将周阜斩于剑下。
但是,一直护卫他的刑余却再次将他拦了下来;“大公子不可意气用事,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我们先离开这里,让其他部落的人收割他们!”
“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他竟敢学我!”
“大公子!”
刑余恨铁不成钢的低吼一声,连忙拉住邹安。
就在这时,一斥侯急忙来报:“大公子,有秦军从后方来了!”
“什么?”
邹安和刑余同时一惊,不由面面相觑。
“不好!我们中计了!”
刑余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大变。
邹安不解的看着他,疑惑道:“什么中计了?中了谁的计?”
“赵佗!”
刑余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冷冷道:“赵佗想让我们死在这里,他从最开始就打算杀人灭口!”
“他怎么”
邹安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刑余看了他一眼,不由叹息着说道:
“公子,赵佗虽然与我们私通,伏击王翦,但他始终是秦国的大将,我们若死,他将高枕无忧.”
“该死!怎么会这样!”
反应过来的邹安,怒不可遏。
刑余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赵佗此人不是善类,我们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该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
邹安没好气的瞪了眼刑余,扭头看向秦军阵营,忽地眼珠子一转,道:“要不,我们拿这些秦军当人质,兴许他会放过我们?”
“恐怕没那么简单.”
刑余摇头。
邹安不解:“这是为何?”
“若我猜的不错,他们也会死在这里”
“啊?”
邹安诧异:“他们秦人连自己人都杀?”
“中原有句古话,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乃常有之事,更何况,杀了我们,不也是为那些秦人报仇了吗?他们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
邹安闻言,不由愣在当场:“秦人说我们是蛮夷,相比起来,他们比我们更像蛮夷”
“嗖嗖嗖——”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一阵破空之声,陡然传来。
“不好!快逃!”
“啊啊啊啊——”
还没等刑余拉着邹安逃出多远,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便传荡开来,无数正在激战的越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带走了生命,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