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氏皱着眉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宋璃面露绝望之色,心中也在做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她还是背过身去,看着那无边的月色轻声吩咐道:“麻烦几位嬷嬷了,将姑娘送回听雨轩,好生照顾。”
“是。”这几位婆子都是在宋府里当差多年的老人,自然明白竹子的事情不要多问的道理,只管低头做事儿。让她们松一口气的是,宋璃这次倒没有反抗,省了她们不少力气。也正因为如此,她们对宋璃的态度还是非常恭敬的,“姑娘,奴婢们送您回院子里。”
“夫人,姑娘已经离开了。”李嬷嬷是宋余氏当初嫁进宋府为续弦的时候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若说这个府中还有谁最明白她,怕就是只有这个跟了她大半辈子的奴婢了。
宋余氏闻言,缓缓转过身来,怔怔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又闭上了眼睛,“她一定会觉得我是如此不近人情吧。”
李嬷嬷皱了下眉头,轻声宽道:“姑娘只是还没有长大,还是小孩子心性。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宋余氏没有吭声,只是一直枯坐在廊边,没有离开。
……
宋璃被扭送回听雨轩的消息一下就传到了阿金的耳朵里。此时,她正坐在梳妆镜前卸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珠子动了动,便转头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宋文禹。
“与你说个事儿,”阿金提裙利落坐到宋文禹面前,见他还是捧着书本,索性便将书从他手里硬抽了出来,“是正经事儿。”
“你说。”宋文禹看着阿金那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无奈地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就在刚才,婆母似乎下令让府里的婆子将宋璃扭送回听雨轩了,”阿金看着宋文禹,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宋文禹摇了摇头,又要去拿手边的书,却被阿金一把按住了。宋文禹回头看了阿金一眼,见她很是张扬地对着自己扬了扬头,只好又把手收了回去,“之前祖母与我提过一件事,她想将璃儿许配给我父亲的一个门生。”
“哦,那然后呢。”阿金很了解宋文禹,当他叙述一件事情的时候,语气越是平缓,便说明越是有重要的话在后头等着。
“那个门生,品性各个方面倒也不错。但是我觉得,祖母之所以选他,倒不是看那些,而是因为……他是阿腾的堂弟。”
“什么?”阿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老夫人的真实用意,于是她咋舌道:“你祖母果真……见解独到。”
阿金一边说着一边比出了自己的大拇指。宋文禹没好气地将她的手一把握住,用劲捏了捏道:“那也是你祖母。”
阿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她又看向宋文禹道:“得与你坦白一件事儿。我总觉得,宋璃早晚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索性便与你说了吧。”
“什么事情。”阿金的语气让宋文禹眉间一跳,总觉得身前是有万丈深渊等着他跳。
阿金见他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想笑,“你别这么紧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那天晚上我与你置气,便一个人去花园子里逛了。未曾想,碰到了文渊。”
宋文禹脸上表情如常,心里却闷闷得不舒服。半晌,他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僵硬地回道:“我知道了。”
“我与二弟说了一两句客套话便回来了。明儿个就是二弟的大婚之日,若是有人想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那……”阿金话说了一半,宋文禹便明白了。
“放心吧,母亲是不会让任何人搅了二弟的婚事的,包括宋璃。”说完这句话,他便又将书本拿了起来。
“你这么说,我心里越是不安了。感觉到时候婆母会迁怒于我。”阿金一手支着下巴有甚是苦恼地喃喃自语道。
“不会,”宋文禹抬起头了看了她一眼,“她不敢。最多给你点脸色看。”
“好吧。”阿金耸了耸肩,知道此事无解,也不再纠结。她正站起身来准备回去继续卸妆,却被宋文禹一把拉住了。阿金转过头,看见宋文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还有事儿?”
“你不生我气了?”哪知宋文禹忽然微微一笑,如是问道。
阿金闻言一怔,脸上带着些羞赧,她作势要挣开宋文禹的手,却并未真的抽离,“谁说的,肯定还是生气的。”
宋文禹听着她软糯的声音,心里不免有些好笑。知道她是嘴硬,却没有当面拆穿她,只道:“我认真想过了,你生我气也是应当的。我不该……不该那么妄加猜测你的义父,那毕竟是你很重要的亲人。”
“你知道就好,”阿金轻哼了一声,旋即来到宋文禹身边坐下,依偎在他的怀中,“我知道现下谣言四起,分明是有人要搅浑这一滩水,好浑水摸鱼……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宋文禹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道:“这天下,早就已经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