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今天都怪我……”
裴宝儿深深一叹,“所幸砚儿找回来了,若是找不回,怪你又有何用?我还没谢你替我照看他呢……”
两人客套一二,又商定过两天择个吉日去城外的云隐寺添香油,给那位叫齐三的恩公立长生牌位。陈嫂子还说要出一半钱,却被裴宝儿婉拒了。
“嫂子何必这么客气,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也不容易,能陪我去一趟我就很感激啦。”
进了家门,裴宝儿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开始骑木马的刘砚小朋友,恨不得提着他耳朵来一场儿童安全教育。
刘砚却先提起话头:“娘!美人大叔!”
裴宝儿哼了哼,点了点他的鼻尖:“你知道什么是美人?”
刘砚挺着小胸脯道:“娘是美人!”
刚好这时刘云也回来了,他已经从街坊口中得知了发生的事。
那张嫩生生如同少年的圆脸上便多了丝忧心忡忡。如果只看相貌的话,多半人都会觉得他和裴宝儿更像姐弟,毕竟两人的一双杏眼极其相似。但他一出声,那低沉沙哑的嗓子又彰显着他的成年男子身份,不过是相貌和年岁不大匹配罢了。他们对外称是夫妻,倒也没多少人疑心什么。
“阿姐,要不我不去做活了,反正那边钱也不多。每日里你去上工,我就在家带砚儿好了。”他有些后怕。
裴宝儿不同意,她的脂粉铺子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开起来,妆娘这份兼职也不可能天天有钱收,他们又没有田地,两个人都要每天出去上工赚钱,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固定收入来源之一给断了。
“别傻了,你不去当账房,又出去给人抄书写信?还是画画?赚不到几个钱不说,你煮个饭都要把厨房掀了顶的,我让你们俩待一起,肯定得出大乱子!”
刘云踯躅道:“可陈家……”
裴宝儿摆了摆手,“今天也是意外,陈嫂子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出了这事咱们倒不好天天让人家帮忙带孩子了。须得想个办法……”
两人都陷入沉思。
刘云本名叫流云,孤儿一个,没爹没妈,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看似风雅的名字还是小倌馆里龟公给起的。因着一张娇嫩的容颜,加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画得一手好画,流云很受那些爱豢养男宠的达官贵人们喜爱,甚至还被一位大人物买回府去。只是那个大人物是个外表儒雅、内里暴虐的,流云在他府上被折磨得没了半条命,嗓子还毁了,最后在旁人帮助下拼死逃了出来,辗转流落到了白水镇这个小地方。
裴宝儿第一次见着流云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因为流云生得实在像她长大的那个孤儿院里的一个小弟弟,比她小七八岁。她上大学后,还经常回去看望他们,只是因为年龄差得太远,她和那个小弟弟也没说过多少交心的话。如今却在这个异时空碰到这么个相似的人,实在不是巧合二字能解释的。
这个流云比她小,她也真心把他当成弟弟,私下认了干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对外宣称二人是夫妻,好堵住那些不怀好意窥伺的眼神。裴宝儿记得,自己印象中那个小弟弟是姓刘的,刚好对上流云这个名字,便商量着让他改姓刘。
她也不藏私,直接掏出身上的红封,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是?”刘云一打开,惊喜发现,里面竟是一两银子。“苏家居然如此大方?”
裴宝儿将今日自己在苏家的表现一一说来,又真心感谢他教了自己压箱底的梳头好手艺。
刘云淡淡一笑,“这等手艺在我手中也没用,说出去还丢人,给你不是正好?”
裴宝儿知道他大约是又想起被当成娇宠豢养的那段不堪日子,心情难过,赶紧转移话题:“苏夫人是个大方的,瞧着人也和气。你说,要是天天都有人嫁女儿就好了,最好是有人闲着没事干天天请我过去化妆。”不过也只能想想,这年头富家太太自家的婢女都很全能,寻常人家的女眷也不可能这么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