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之间，圣女就已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灰色的海水高高溅起，她身前的陆地已经被完全瓦解了。

她知道自己必须现在做出决断，不然她的身体也会被真理基液同化。

可她守着秦尚远所在的结界，一步也没有挪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犹豫了片刻，她横下心转过身，巨大破碎的羽翼竭力张开，包裹住那座具有实质形态的结界。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为秦尚远尽力争取时间。

真理基液当然会瓦解她的身体，但速度一定会比这些普通的物质更慢。

只能祈祷秦尚远的动作会比她身体溶解的速度更快一步。

耳边回响着冰海的怒吼声。

圣女咬住嘴唇，眉头紧锁在一起，决然地闭上了双眼。

“毕竟是半天使……这样保护别人，也太蠢了。”

少年冷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盖过了冰海的浪涛。

圣女心头一动。

但她依然不敢睁开眼睛。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

离开了地面。

不断吹拂的狂风之中，圣女终于睁开了双眼。

眼睁睁看着身下的岛陆被沸腾的灰色海浪瞬间吞没、消失。

然后她呆呆地抬头，目光和少年交汇在一起。

“……”

“……”

两人相视无言。

秦尚远身后覆膜的单只骨翼缓缓振动，在北地的极寒中掀起一阵又一阵大风，明明只有一半翅膀，却将两人都有力地托举起来。

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有一小半身体已经魔化了，但另一半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两具截然不同的相貌出现在同一具躯体上，以一道缓缓燃烧的痕迹作为界限。

界限的一边像是被火燎遍的焦土，焦土之下流淌着灼灼熔岩，那半只巨角仿佛是旧王头顶破碎的冠冕。

另一边则依旧是少年温润清秀的模样。

目光交汇的瞬间，秦尚远很自然地松开了手。

而圣女也像是有感应那样，很自然地扇动起了半天使的羽翼。

“那是真理基液，构成灰海的基础，被全知恶魔带到这个维度来了。”圣女平静地低声说，“碰到它的物质，都会被溶解掉，哪怕是海水也不例外，它会慢慢扩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