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女仪替简嫔斟酒:“或许,那人能为娘娘解惑。”
简嫔看着酒杯里,落下那点晃荡的烛影:“我入宫了,便是见到他,也不能跟从前似的和他高谈阔论,他于我而言是智者,是先知,是我仰望的日月星辰,也就注定了我和他之间,始终相距遥远,我站在哪方土地上,总得遵循这方土地的生存之道,如此才不枉了他曾经点拨我这么个俗人。”
“娘娘,奴婢以为,大可不必担心四殿下。”
简嫔颔首:“是的,我不必担心,我是他的母亲,却从来没有过干预他的人生的想法,我觉得这样做是对他最好的,因此,我也应该看淡他所将面临的生死祸福。他不是我生存的指望,只是我的羁绊,正因为他是我的羁绊,我才担心。
我是信任四郎的,我该相信他所做的选择都是正确的选择,他是我的羁绊,但我不想成为他的羁绊,我一直在努力。不过我意识到他心里也有羁绊时,有一点快乐,也有一点顾虑,我其实不想让他成为和我一样的人,我怕他和心里的羁绊,一直隔得太遥远,他无法同时成为那人心里的羁绊,我会心疼。”
“娘娘是爱惜四殿下的,四殿下同样也敬爱娘娘。”
“应当是的吧。”简嫔微笑:“这点上他可比五郎幸运多了,乔嫔啊,她实在是……但愿潘持惹出的祸事不算大吧,但愿乔嫔和贺夫人都是真愚钝,否则五郎也是可怜……幸与不幸,他都遭遇了,我是真盼望着,他的不幸能更少,受的福眷会更多,但我这想法,其实也是自私的。”
明女仪也笑了:“当娘的,自然更偏心亲生的儿女,五殿下要是得以更大的福眷,四殿下才会如愿以偿吧。”
“我的话,也只有你听得懂了。”
“因此奴婢才不觉得愧疚,奴婢知道,娘娘也离不开奴婢。”
“是的啊,转眼都半生了,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直接夸赞我,说我肤色白晳,我一看你,肤色比我还白晳,我觉得你是在自夸,心想,如果我因此就将你黜落,等如自己承认了肤色不如你,结果呢,你成了我的贴身婢女,人人都夸你的肤色,我那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来还冲他抱怨。”
明女仪知道那个他是谁。
“他跟我说,人人都有攀比心,连树木和树木之间,一样有,我妒嫉你,说明我有灵性,我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有人居然把妒嫉当成优点,还鼓励这样的妒嫉。”
“娘娘就算妒嫉我,也从没刻薄我,娘娘当时年岁还小,已经具备了宽广的胸襟,而且并不会掩饰妒嫉心,跟娘娘相比,我就是愚钝的人,当时我可提心吊胆了,真害怕娘娘把我的脸烧成黑炭,做了老久的噩梦。”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灵性,但我看着,王五娘确是顶有灵性的孩子,我今日为她失眠的,也不知她现在睡得踏实否?”
瀛姝在被窝里,忽然觉得鼻子发痒,一个喷嚏彻底赶跑了瞌睡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