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衍面色大惭,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
祁翀见状便挥了挥手,将内侍们屏退,态度也温和了许多:“世昌,此刻这里只有你我,你尽管畅所欲言,说对说错朕都不会怪你!”
许衍“扑通”一声跪下,两眼泛泪:“臣有负陛下殷殷期望,万死难赎,陛下如何处置微臣,臣都毫无怨言!只是,臣恳请陛下立即停止对工部官员的巡查,否则局面恐无法收拾啊!”
“为何?给朕一个理由!”祁翀平静地问道。
“陛下,军情司移送来的线索臣确实都查了,结果触目惊心啊!陛下,工部几乎人人涉贪,就连现任张尚书也未能幸免。若严格按律法处置,工部所有官吏应处死者不少于三成,应处笞杖徒流等刑者不少于五成,虽可免刑但也应革职者也有一成左右,如此一来能剩下的不足一成啊!而且,这些剩下的基本都是最无权势的低级官员和吏员,七品以上可以说是全军覆没!
工部如此,其他几部也好不到哪里去!据其他几部的驻部御史反馈,各部官员揩油水各有各的法子。吏部没到考核之期便是财源广进之时;户部守着国库,账上随便做点手脚就能买房置地了;礼部光每年的祭祀贡品就是极大一笔开销,可这钱究竟有多少是真用在了采买贡品上,只有经手的官员才知道;兵部负责粮饷、辎重,哪样不是钱堆出来的?还有刑部,那来钱的渠道就更不必说了!
其实,就算驻部御史不说,这些事情臣何尝不知道?许家四代为官,哪个衙门的情况不了解?这些都是长年积弊,绝非一朝一夕可除!陛下志在反腐查贪,这固然是好事,可若贪墨一文一厘都要治罪,那除了新成立的邮部、学部之外,其他六部衙门非得关张不可!即便是邮部、学部,那些官员原本也是从其他衙门调任的,谁又能保证他们在原先的衙门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呢?
臣不是不想查,实在是越查越怕,左右为难呀!臣昔日在京兆府惩治无赖恶少从不手软,那是因为他们虽家族地位显赫,自身却是白丁,就算死了也与朝政无渉。可如今情况完全不同,若真因为反腐查贪以致‘官不聊生’,那便是舍本逐末、本末倒置!
臣句句忠言,泣血上书,恳请陛下给百官一条活路!”
许衍说完,泪流满面,将手中的奏章高高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