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李鹏飞开车带着其他人过来了。
陆严河兴奋地跟大家拥抱。
“好久不见。”
“是有好久没有见了。”琳玉笑盈盈地说。
进入大学以后,大家都开始学会化妆了,看着比上高中时要精致了许多。
尤其是白雨,让陆严河有些惊讶。
在陆严河的印象中,白雨是一个畏畏缩缩、都没有多少印象的女孩,好像就绑一个马尾辫、跟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很秀气、很少跟人目光对视,现在的白雨却留了一头长发,而且一看就是有专门的工具拉直拉顺,仿佛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的效果,发型只是其中之一,她还化了淡妆,戴一顶贝雷帽,全身上下都是精致的女大学生的气质。
“哇哦。”陆严河感慨了一声。
白雨温柔地笑了笑,说:“主编好啊。”
“白编辑辛苦了。”陆严河也笑着说。
除了徐子君,《跳起来》的主创团队基本上都聚齐了。
哦,还有美编团队没有来。
中午,他们一块儿在这里吃了个午饭,就在这里的KTV包厢开始唱歌了。
陆严河还是第一次跟他们唱歌。
平时陆严河虽然也是一个歌手,但是唱歌的机会其实不多,到目前为止,也就一首《记·念》,另一首《童年》,陈梓妍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到一個合适的机会,让他首唱——当然,也是因为陈梓妍认为陆严河写歌速度慢,这首歌又很好,所以一定要找一个好的舞台,不能够敷衍了。
大家都有自己喜欢的歌手,也有自己喜欢的歌。
几个人一块儿唱了两个多小时,就有点唱累了,于是去泡脚按摩,顺便聊天。
“你们回十三中去看过吗?”陆严河问。
琳玉说:“嗯,前些天回去了一趟,学校让我去给这一届的高三生做经验分享。”
陆严河一听:“也是,你可是去年的第一名。”
琳玉笑着说:“要我看,就应该找你去,你比我更有代表意义。”
陆严河摇头,说:“第二名哪有第一名厉害。”
“刘老师说是因为你在拍戏,所以才没有找你。”琳玉说,“本来是想请你回去一趟的。”
陆严河想了想,说:“那我联系一下刘老师,如果她需要我回去的话,我拍完戏,离开学还是有两天的,我就在玉明,回去一趟还是挺方便的。”
琳玉点头。
“你们班主任是真好啊,伱们都毕业了还跟她保持着这么密切的联系。”陈思琦说。
白雨点头,说:“刘老师真的很好,我高考考砸了,成绩不好,她还专门给我打电话,给我鼓劲加油,让我坚持写作,她知道我爱写东西。”
“我们班群里,她也在,我们经常一块儿聊天呢。”李鹏飞说,“刘老师是个好老师,她真的关心每一个学生,听说她这一届还资助了一个学生。”
“资助?”陆严河有些诧异。
“怎么,你没听说吗?”李鹏飞说,“说是她现在带的一个学生,爸妈都因为得病前后脚去世了,家里只有老人在带,刘老师跟学校申请的补助金,自己也贴了一笔进去,想要资助那个学生继续完成高中,考上大学。”
陆严河:“我之前没听说过,第一次听说。”
陈思琦说:“不过,十三中的文学社倒是联系过我,邀请《跳起来》的编辑团队到学校做分享。我当时婉拒了,我们自己忙都忙不过来呢。”
“不过,据说《跳起来》在十三中门口卖得特别好,两家书店,每一期加起来可以卖七八百本。”琳玉说。
“哇哦,这么多?”陆严河吃惊不已。
“很多学弟学妹都说,这本杂志是他们学长学姐办的,整个主场团队都是十三中的学生,所以他们一定要支持。”琳玉笑着说,“这是我在学校论坛上看到的。”
“你还在看十三中的论坛吗?”
“嗯。”琳玉点头,“我在负责《跳起来》在高中生群体中的反应,所以会定期跟踪很多高中论坛,有时候也会在论坛里面发一些调查问卷。”
“高中生读《跳起来》的多吗?”
“多,不过,一般是班上有一个人买,然后全班都看这一本。”琳玉说,“相比之下,实际上我们带的购买群体还是以大学生为主。”
“但我认为这是好事,虽然现在很多高中生都没有买,都是看同学的,可如果能够培养他们的阅读习惯,后面他们有可能成为我们的购买读者。”陈思琦说,“自从八段斤老师要在《跳起来》连载《我不是仙》的消息发布以后,根据叶脉网那边的数据,新增了很多新用户,很多都不是我们《跳起来》之前的读者。”
“八段斤很有名啊,我都看过他的。”李鹏飞说,“现在很多人都看网络的,尤其是八段斤的,他应该算是现在网络作家里最顶级的那一批了。”
陈思琦点头:“这也是我请他来《跳起来》写连载的原因。”
“但其实我们杂志的读者,有很多女生,我一直想要找到一个适合发到我们杂志上的成长,讲青春、校园这样题材的故事。”陈思琦又说,“然而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大部分写这种题材的作家,都还是以写校园爱情为主。”
“白雨为什么不试试?”陆严河看向白雨。
白雨连忙摇手,说:“我从来没有写过长篇,现在每一期能够刊登一篇短篇,已经很知足了,以前从来不敢想象,能够每个月都能发表一篇自己的作品。”
“先写吧,至少先写。”陆严河认真地说,“不写出来,永远觉得不行,写出来了,大不了就是从头再写一遍。”
白雨嗯了一声。
“萧云跟我说,她很喜欢你写的。”陆严河说,“你知道萧云吗?”
“我知道,一起跟你录了《年轻的日子》那个节目的。”白雨有些诧异,似乎是没有想到。
“她主动跟我说的。”陆严河说,“说起来,你的好像是我们杂志里唯一比较表现少女情怀的吧?”
“好像是。”陈思琦点头,“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白雨脸颊都红了,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害羞的时候。
“我也只会写这种。”
“这种也很好,没有你,我们杂志都没有写这种故事的了。”陈思琦说,“杂志本来就是什么风格的都要有一点最好。”
陆严河:“你代表的是我们的少女情怀读者啊。”
“我们的读者信箱里也有不少表示对白雨的喜欢的。”陈思琦说,“她的社交账号现在都有一万多的粉丝了。”
“厉害哦。”
陈思琦说:“小茵姐也在问白雨有没有写长篇的计划,如果有的话,希望能够把出版交给她来做。”
“小茵姐经验这么丰富,能够主动找白雨,只能说白雨的在专业人士的眼中也很好。”
“你们就别一唱一和地夸我了。”白雨无奈地笑了,“我自己都知道,我其实写的没有那么好。”
“我们觉得很好啊。”陆严河马上说,“而且,我觉得甚至可以改编成电影,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
“别、别——”白雨连忙摇手。
一个自信心不够足的人,在面对别人夸奖的时候,总是觉得受之有愧。
李鹏飞马上说:“别什么啊,咱们这么些人里,就你一个能写的,你得加油,你可是唯一一个能创作内容的。”
白雨不说话了。
感觉有点大脑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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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如此快乐,又如此短暂。
第二天一大早,陆严河就得去开工。
他们也直接从这里回玉明。
陆严河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的合影,嘴角挂着笑容。
但无论如何,能够在毕业之后仍然保持着这么好的关系,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这些人是陆严河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开始认识的一帮人,如果可以,陆严河希望他们能够做一辈子的朋友。
春节开工第一天,大家似乎都还有些进入不了状态,结果,也不管吉利不吉利的,陈玲玲从早骂到了晚,几乎把所有人都给骂了一遍,全给骂清醒了。
陆严河也被骂了——因为陆严河有一条直接走位失误,出镜了。
这种低级错误,也该骂。
陆严河讪讪地道歉,同时提醒自己再上点心。
对陆严河来说,拍戏已经有一种驾轻就熟的感觉。唯一难的,是进入人物状态和情绪。尤其是刚见过自己的朋友们之后,陆严河很难马上重新找到那种心中有仇恨的阴郁感。
陈玲玲一番骂声,把陆严河心里面那点因为朋友们到来而出现的温暖感,全给驱散了。
萧云还来安慰了陆严河一番,说:“也是难得看到你挨一次骂了。”
话音落下不到半个小时,萧云又被骂了。这一次萧云被骂是因为她忘词了。
陈玲玲大骂萧云:“你是回家过个年,脑子都忘家里了吗?”
萧云红着脸:“我马上把我脑子捡回来。”
萧云也是难得的、稀少的几个能被陈玲玲骂了之后,还能接个梗的。
陈玲玲瞪了她一眼,“休息五分钟,五分钟以后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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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陆严河每天只有两到三场的戏,这已经属于戏很多的了,因为他的拍摄时间只有寒假,连带着郎侠和萧云的戏份这个月也比较多,但实际上,等陆严河杀青,他们两个又要休息十几天,剧组得赶着拍主演们的戏。
除了主演,很多配角并不是一直都待在组里,有的像陆严河还没有放寒假那样,一周只有一到两天待在组里,有的则是接到剧组的通知才进组,拍个四五天,又可以休息,等待下次拍摄的通知。
像《凤凰台》这样的大组,演员很多,光是档期协调就是一个大难题。
不过,幸好是陈玲玲导演的戏,所以,各个演员团队实际上都还挺配合剧组的安排,不会故意不配合。
一方面是陈玲玲拍戏的进度一向保持得很准确,很少会出现拖延的情况,另一方面是大家在跟剧组签协议的时候,也都写得很明确,要给剧组提供多少天的演出时间。
像陆严河的演出协议里,就写得很明确,一个是他要给剧组提供不低于三十五天的拍摄时间,另一个是陆严河的寒假期间,要全天在组。这也是为什么陈梓妍后面要跟黄城签一个补充协议,关于陆严河寒假结束以后到剧组拍摄,不属于原合同的义务时间。
陆严河在剧组拍摄的这段时间,对演戏、对人物塑造,都有了理解上的进步。
尤其是在控制自己的表演节奏这一块。
在拍摄《黄金时代》的时候,他虽然是配角,但是在他拍摄的那些戏里,他都是主角。而在《凤凰台》,很多时候,他就是纯粹的配角,也有做背景板的时候。这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比如前者时刻都有摄像头对准他,后者却没有。
陆严河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镜头里,陈玲玲也不说。有的演员是只要自己不在镜头里,这场戏他就不会演的。这种事不可能在陈玲玲的剧组发生,胆敢提出这种要求的,陈玲玲会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这导致陆严河每一场戏都只能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演,但好多戏演完了,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背景板。
有点浪费力气的感觉。
他心中不解,如果陈玲玲告诉他这个镜头只是带着他而已,但不是主要拍他,他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了。
演员的精力是有限的,要把最好的状态留给最好的戏。
陆严河有些纠结,自己要不要去跟陈玲玲提一下这个事,可又担心陈玲玲直接骂他一顿。
就在陆严河纠结了几天时间以后,陈玲玲忽然召集了所有在组的演员,让他们到放映室集合。
大家不明就里地到放映室集合,陈玲玲说她剪了一个粗剪,大约二十分钟,大家可以先看看效果,也有助于他们之后的表演。
这个粗剪版本主要是拍演员们的表演,什么后期都还没有做。
这一看,陆严河惊讶不已。
他发现他的镜头还不少,而且,但凡是他的镜头,到了他说话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胸部以上的大镜头,剪辑点也少,往往几句台词一口气说下来,镜头只是移动,却没有任何剪辑。
但到了郎侠和萧云这里,剪辑点却有点多,基本上一句台词就会切换一个镜头。
如果放在以前,陆严河是看不懂切换镜头多与少的差别的,现在却知道了。
只有素材本身不够连贯,才需要靠剪辑把那些灵光一闪的亮点剪辑出来,把那些不够好的剪掉。
陈玲玲一直说郎侠和萧云的节奏不够好,现在就在剪辑上体现出来了。
这一点,大家都是专业的,自然也都看出来了。
谁好,谁不好,通过导演的剪辑,就能知道导演的判断。
郎侠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其实,抛开这一点不说,呈现在画面上的表演都是很好的,陈玲玲真的是一个很会拍演员们表演的导演,很多的细节,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表情,都能被她捕捉到。
准确来说,这个粗剪版本是一个PPT,一个个地切换着演员们的表演片段。
但播放完以后,大家仍然有些震撼。
陆严河尤其如此。
这个戏里的他,都让他自己感到陌生,不像自己。尤其是那些沦为背景板的时候,明明都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变化,可当那些镜头与他的特写镜头连贯在一起的时候,却发挥出了某种效应,让人能够感受到他在人群中的冷峻与隐忍。
正片播放完以后,陈玲玲跟演员们说:“不要小瞧任何一场戏,尤其是你们经常说的过场戏,高光时刻演得好,那是应该的,每一条戏里都在人物的状态里,才是一个职业的好演员。”
陆严河听到这番话,脸都红了。
他感慨自己幸好还没有来得及去找陈玲玲说“背景板”的事情。
他也由此明白了陈玲玲为什么要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