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佳阳竖起食指和中指,做了个很酷的手势,说:“小意思,不客气,我建议尽快把它给删掉,再给你的手机和其他电子产品都做个全面检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第二个或者第三个木马。”
毛佳阳的提醒给陆严河和陈梓妍都上了警钟。
“同样,我觉得你们还可以报警。”毛佳阳说,“这种事情已经违法了,你们完全可以去寻找警察的帮助。”
陈梓妍眼睛转了转,点了下头,说:“好的,谢谢你的建议,我们会考虑的。”
毛佳阳点点头,看向陆严河,说:“我晚上还约了人吃饭,先走了。”
“好,今天多谢你了。”陆严河起身送毛佳阳。
“客气什么。”毛佳阳摆摆手,“回头查出来是谁往你笔记本电脑里装了木马,要是能说,告诉我一声,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多疯狂的粉丝才干得出这种事,真希望不是我们学校的同学。”
陆严河笑了笑,把毛佳阳送出咖啡厅,才转身回去。
陈梓妍脸色严峻,沉默地端详着桌子上的笔记本。
陆严河回去坐下,问:“梓妍姐,这件事咱们要怎么办?”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报警,但是报警未必能够抓到那个给你电脑植入木马的人。”陈梓妍说,“甚至给你植入木马的人也许也就是一个办事的,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狂热粉丝做的,这不是一个狂热粉丝追星的手段,相反,我认为是那个一直在针对你、想要让你离开演艺圈的人做的。”
咖啡馆里人不少。
陈梓妍压低声音说完这些话,看了四周一圈,“我们还是出去说吧,也到饭点了,走吧,请你吃晚饭。”
陆严河点点头,背上包,跟着陈梓妍出去了。
咖啡馆里其他几个人看到他们两个人出去,等人一走,纷纷好奇发问。
“刚才那个人是陆严河吧?”
“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也是艺人吗?好漂亮。”
“但是那个女人看着比我们大啊。”
“比我们大怎么了?成熟又有韵味。”
“你说这话的时候怎么这么猥琐呢?”
“哪儿猥琐了?”
……
陆严河跟陈梓妍走出咖啡馆。
“去哪吃?这一块儿你应该比我熟了吧?你挑地方,我请客。”
“要不就去食堂吃?我们学校食堂也挺好吃的。”
“这个点人多吗?我是要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跟你说事儿。”
陆严河一愣,说:“那我们还是出去吃吧,学校外面有不少饭店。”
两人最后去了一家日式料理店。
有小隔间,还人少,环境正好符合他们的要求。
坐下以后,陈梓妍点了个日式火锅,等菜都上齐了,她才跟陆严河说:“你的事情,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复杂。”
陆严河听到陈梓妍这么说,一愣。
他的事情?
陆严河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那就是原身的事情了。
在他身上,还有几个一直没有解开的谜团。
第一,当初诱骗他到河边、将他推进河中的人是谁?
第二,那个想要把他从星娱赶走的人是谁?
又或者,这两个问题是一个问题,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陈梓妍自从接手了他的经纪事务以后,就开始帮他调查这件事。
自那之后,陆严河也没有问。他相信陈梓妍一旦调查到什么内容,就会告诉他。陆严河并不追问,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自己本身有点逃避这个答案。
他不知道当答案出现以后,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去承受,或者说,去解决。陆严河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却并没有受到太多情感上的影响。他既没有继承原身那种自卑、怯懦的性格,也没有被原身悲惨的经历所影响。
陆严河已经意识到,原身的来历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但他下意识地回避这一切,寄希望于自己的努力,让自己更加强大,只有这样,在秘密揭开以后,他才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保护自己。
现在,陈梓妍显然已经调查到了一些事情。
陆严河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继续逃避下去。
他眼神坚定起来,看着陈梓妍。
“梓妍姐,你说吧。”
陈梓妍从包里拿出一份鉴定报告,说:“你已经去世的父母,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认真地关注着陆严河的表情。
让陈梓妍有些意料之外的是,陆严河的反应却并不是她预想中的震惊、错愕和难以置信。
陆严河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保持着沉默的默然,他拿起鉴定报告,面无表情地看着。
“这是取了你和你那个舅舅的毛发做的血缘鉴定。”陈梓妍说,“显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陆严河点了点头,放下报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说:“梓妍姐,我去一趟洗手间。”
陈梓妍见状,点了下头,“要我陪你吗?”
“没事。”陆严河抬起头,对陈梓妍仓促地笑了笑,眼睛里泛着些许异样的泪光,“我,我如果说我之前就猜到了,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奇怪?”
陆严河没有等陈梓妍的回答,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陈梓妍错愕地坐在座位上,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陆严河所说的话。
-
不仅是陈梓妍没有预料到陆严河的反应,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陆严河在听到陈梓妍说“你已经去世的父母,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那句话的时候,心脏忽然就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痛感。
陆严河理智上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情绪,但是,那股痛感又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以一种无法割裂的直接方式作用于他。
是原身的反应吗?
陆严河随即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
情绪仿佛失去了掌控,如撒了催生剂的野草,疯狂蔓生。
陆严河进了洗手间,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把这样的情绪给平复下来。
他走到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曾经不属于自己、现在却已经覆盖在灵魂之上的脸。
——陆严河,刚才是你的反应吗?
——我以为你已经彻底地离开了,这是你残存的感情执念,还是你真的在以某种方式,仍然存在于这具身体之中?
陆严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又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很陌生,仿佛在以另一种探寻的目光在看着他。
陆严河不敢再直视,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
被冷水刺激了一番,他才终于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