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当啷,当啷,一个个如同珍珠钻石一样的玻璃碴子被张凡他们从孩子的腹腔中摸了出来。
真的,玻璃这个玩意,只能靠着手摸了。要是个铁器一类的,直接上C型臂照射,张凡就算拼着吃射线,也能很快把铁器找出来,可玻璃这玩意在C型臂下,不显影啊,只能靠着手,只能靠双手的感觉了。
真的,张凡的身上一股股的冷汗冒的不停,就连脚下拖鞋里面都是湿漉漉的。
就着,任丽还在不停的焦急催促,“张院,血钾明显异常,已经输血1000cc了。”
张凡真的想把任丽的嘴堵上,但,他还不得不随时听人家给他通报患者的体征。
难!~
摸啊,摸啊,摸。真的如同家里洗猪大肠一样,张凡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敢大意。
一遍摸过去,往往还要回头再摸一遍。不要说肠道这种满是油脂,满是粘液的地方了。
就算一个针头,不小心扎进人体的脂肪层中,那么想都不要想,赶紧拉去放射科吧。它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一个地方,等着你去找它。
所以,肠道的蠕动性,加上润滑性,玻璃碴子就如同淘气的孩子一样,不停的和医生们做着捉迷藏。
“张院,不行了,维持不住了!”任丽的声音都变了强调。
真的,有时候,抢救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明明马上就要被抢救过来了。
结果最后还是一下子忽然之间,如同阎王生气不乐意了一样,把医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御,瞬间就给推翻,踩塌。
手术室外,化工厂的老板如同丢了魂一样,双眼无神木呆呆的望着过道里的日光灯。
孩子进了手术室的家长,如坐针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每当出来一个护士,出来一个医生的时候,他们焦渴的眼神,真的让人怜惜。
太平间中,失去孩子的家长们抱着怀里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几个最严重的孩子送到医院的时候,抢救都不用抢救了,已经失去了生命。
这个时候的家长,真的,就如用钝刀子在他们的心尖上,一下,一下的割着。
甚至还有孩子的母亲,哭着哭着,忽然一下,想要撞墙。
围在一边的妇女们,一边庆幸着自己的孩子没有事情,一边流着同情的泪水。
死死的抓着这位想寻短见的妈妈。
“他都没有被抢救一下啊,我的军子,都没有被抢救一下啊,就算抢救不过来,我也好受一点啊。
天啊,老天啊,你瞎了眼啊,我的军子啊。”
周围的人,连劝说都没办法劝说,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都晚了。
县上主管安全的领导,脸色铁青铁青,站在欧阳的办公室里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盯着欧阳办公桌上的电话,死死的盯着欧阳的电话。
他来医院之前已经被上级给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先让他在医院处理后续,完事了再谈,真的,他真的是心力交瘁。
他也委屈啊,他也太委屈了。原本在他们县,连个磨面的面粉厂都没有,哪里有工业啊。往日里也就管理管理几个打铁造刀子的铁匠。
结果,好似一夜之间,县里的工厂齐刷刷的建立了起来,他当时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结果,好的不来,坏的来。
“张院……”任丽的声音已经开始出现一种无助了。
张凡咬着牙,“开始,开始手术,快!”
“张院,现在还不敢保证身体内的玻璃……”
“出了事,我负责,快,手术!”
张凡粗暴的打断了手术助手的说话。
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赌了,赌孩子肚子里的玻璃全部清理干净了。
拼把,还能怎么样,再拖延,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做手术,出意外总比没有机会做手术的强,人命关天,张凡咬着牙,就算出事他宁愿承担责任,也不愿眼睁睁的让这个孩子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