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撩动的帘子后方,几缕光亮投射进来,驱散了房间内的阴郁。
但风总有离开的时候。
很快,帘子失去动力,平静下来。原本打开的透光的缝隙,也缓缓盖上。
随着光亮消失,间桐樱的眼神又重新覆上一层迷茫似的阴霾。
“……”
她保持着温婉的微笑,像是无声的叹息一般,垂下眼眸。
美杜莎见她不知怎的又沉默下去,一下子有些发愁。
她尝试着换个话题,想让间桐樱转移注意力,不再死盯着不开心的事情。
“对了,樱。之前来找你的那个男生,他家好像——”
“谁!”
到嘴边的话语戛然而止。
美杜莎从怀里抽出黄金剑克律萨俄耳,瞳孔如蛇一般缩起。
她锐利的视线划过客厅的墙壁,锁定到楼梯上方。
那里有人。
毫不掩饰的心跳和呼吸,拙劣的憋气技巧,孱弱的生命阶层。
怎么看都是杂鱼一般的存在。
——但却在她毫无防备的状况下出现了。
——但却让她感受到了异常的威胁。
美杜莎对这矛盾的现实产生了困惑。
是她没有察觉?
能够完美瞒过她眼睛的气息遮蔽,是暗杀者(Assassin),还是术士(Caster)?
——不。
美杜莎自己作出了否定。
第一反应确实是“有人绕开自己的感知混了进来”。
但美杜莎确信,那是凭空出现的气息,在此之前绝不存在。
魔眼没有看到任何痕迹。哪怕一点残留的灵子或是魔力都不存在。
能做到这一点的,绝非是简单的魔术。
其发生的原理,要么是神秘抵达美杜莎的视线无法触碰的次元,要么是有着特殊性质的宝具甚至权能。
但无论是哪个,都不好对付。
职阶也无法用常理揣测。
“数量一共是四个。要估量的话,是三个普通人和一个半吊子魔术师。”
美杜莎压低声音,一手握着黄金剑,一手拽掉眼镜。
她紫色的瞳孔发出微光,视线穿透墙壁的阻隔,捕捉到四个紫红色的轮廓。
“两个成年人,两个孩童……”
“樱,你有头绪吗?”
美杜莎微微偏过身子,用余光瞥视着间桐樱。
间桐樱摇了摇头。
美杜莎颔首,表示明白。
那么,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敌人。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要潜入、暗杀的话,不可能技艺不精到将自己暴露。
难不成是障眼法?
用低劣的替身吸引注意力,然后发动斩首的奇袭?
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美杜莎后退两步,贴在间桐樱身旁。
哒,哒,哒……
在美杜莎的视野中,孩童形状的其中一人开始走动。
成年人中站得更挺拔的那人紧随其后,另外两人又跟在他的后面。
“……”
美杜莎盯着那四个紫红色的影子,悄悄地挥动黄金剑。
光辉从黄金剑上洒落,凝结成一条小型的许德拉。
它顺着阴影滑到楼梯下方,然后躲藏到侧面的缝隙里,张开嘴巴,亮出獠牙。
许德拉金色的身体变得暗淡。它仿佛弹簧一般蜷起身子,蓄势待发。
哒,哒。
终于,走在最前面的孩童绕过楼梯的转角,露出真容。
那是黑色头发的女孩,大约六岁左右,相貌让美杜莎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跟在她后面的,是穿着运动服的黑发男子,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有什么心事。
——当视线落到他的身上,美杜莎神情一紧。
出于怪物的直觉,她立刻判断出令自己神经紧绷的信号来源于何处。
——若有若无的威胁感正缠绕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这种感觉很微妙,并非是“这个人很厉害”,而是“这个人有可能威胁到自己”。
他应当只是个普通人才对,是携带着什么特殊物品吗?
——就像是珀尔修斯携带神器那样。
若非如此,就无法解释这种无端的危机感是从何而来。
美杜莎提高了警惕。
后面的两人应当是附带品,也可以称之为“累赘”。
也许他们并不是那么一文不值的东西,但至少现在,美杜莎还没有从他们身上察觉到值得注意的东西。
——心思流转间,美杜莎放弃了窥探来者的全貌,选择优先对已经露头的两人发起攻击。
她挥动黄金剑,一直等待着的许德拉便猛地窜出,九颗头颅全都张开嘴巴,向着前面的两人咬去。
与此同时,黄金剑洒落的光辉中,奇美拉的狮子头颅探出,喷出熊熊烈火。
“等等!”
间桐樱看清走在最前面的女孩的样子,下意识地大喊。
“——?”
正准备发动连击的美杜莎听到间桐樱的话,动作硬生生地转变。
已经蹦到两人脸上的许德拉兴奋不已。它迅速探出头,二段加速,张嘴就咬。
然而,眼看着它就要咬中,黄金剑突然绽放出光辉,将它和奇美拉放出的火焰一起拖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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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德拉发出不甘心的嘶鸣声,消失不见。
“怎么了,樱?”
美杜莎吃惊地看着突然激动的间桐樱。
但是她只是愣愣地看着站在楼梯上方的黑发女孩,神情恍惚。
“……”
“我明白了。”
虽然心怀困惑,但美杜莎很好地执行了间桐樱的命令,保持着警惕,退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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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桐樱张了张嘴,好似希冀一般,伸出手。
“你是……”
——她无视了旁边的间桐雁夜,还有被突然窜出的许德拉吓得面色惨白宛如心肌梗塞的间桐鹤野、间桐慎二,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幼年时期的自己身上。
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吗,还是神明真的存在,向她这玛格丽特投下了最后的垂怜?
那些都不重要。
樱只渴望着,能够得到想要的回答。
——如果说她才是“间桐樱”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可以得到结束了。
不是肮脏的自己(樱),不是低贱的自己(樱)。
不是堕落的自己(樱),不是虚伪的自己(樱)。
自己只是个假货而已,真正的樱是其他人才对。
「樱」和前辈在一起(得到幸福)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只要接受了这个事实,樱就能哭泣着、微笑着,心满意足地放弃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