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沉寂后,三人踩着月光,有说有笑,终于在晚上8点出头回到了上湾村。
村口还有人往池塘里扔鱼草,掰玉米的夫妻挑满了箩筐,打字牌输了的老先生一路骂骂咧咧。
十字路口聚满了人和狗,人聊天,狗交配,各行其事,热热闹闹。
有人隔老远就认出了三人,顿时喜剧味地哟喝,“哟!三准大学生回来了。”
对方辈分大,李恒三人只得乖乖随大流叫声:“五爷爷。”
还有人朝李恒喊,“李恒,你老婆呢,怎么没一起带回来。”
现在的李恒心气足得很,慢慢悠悠地问:“邹叔,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你还有女儿多的么咯?”
“哈哈哈!”
听闻,十字路口的二三十号咧开嘴巴大笑,笑疯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就是!
可能听到了儿子的声音,田润娥系着围裙从堂屋出来了,手里此时还拿着一木瓢,里面全是粗糠,看样子亲妈刚才正在后院喂猪。
“妈,看到你宝贝儿子高兴不?”
李恒开心地凑过去,显眼包似地在她跟前转了个圈。
田润娥最是宝贝这儿子了,从小就一直宠着,见他像个儿童一样玩闹,满是风霜的脸上顿时挤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笑:
,“回来就好,好像胖了一点,不过还是瘦,你先去洗个澡,妈给你做饭。”
“诶,好嘞。”
由于前几次月假他都没回来,又没电话联系,田润娥以为这次月假儿子又不会回来,所以晚餐都没给他准备。
这年头的米珍贵啊,每餐打多少米,她心里有数,米一入锅绝对不会多出丁点,为的就是省吃俭用拿来换钱。
所以,饭还得重新煮。
李恒洗澡很快,前后不到10分钟就出来了,至于衣服,嗨!那玩意儿除了内裤必须现洗外,明天再说了。
围绕屋里转一圈,李恒问:“我亲爱的老爸呢?这个点了怎么没见着人?”
田润娥塞一把柴火放灶膛,抬起头:“你爸和大姐二姐她们去玉米地掰玉米了,估计还得半小时才能回来。”
李恒问:“二姐也在家?”
田润娥点头,“昨晚回来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到的家。”
李恒立马问:“二姐有什么变化没?有没有跟你们说点什么特别的事情?”
田润娥一脸迷糊,“什么变化?她嘴巴成天都在动,一直偷偷往嘴里塞冰糖,也不知道这鬼丫头哪来的钱?”
李恒乐了,二姐不吃零嘴,那还是二姐吗?
前生她吃到老,嘴巴嚼了一辈子,但就是一直不胖,也是怪事。
李恒从神龛上找出一个手电筒,问:“老妈,他们在哪掰玉米?我去接他们。”
田润娥说:“曾家坳。”
李恒顿时停住脚。
不是他胆小,而是曾家坳这地方可谓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阴森之地啊,一直有闹鬼的传闻。
战乱期间是一曾姓大地主住的地方,后面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了,连带家丁佃户死了80多口。
听老人讲,八月十五那晚火光冲天,曾家坳里到处都是惨烈的哀嚎声,但就是没人敢靠近,有胆子大的村民试图去查看情况,但还没到,半路就被人伏击了,都是枪枪毙命。
见儿子被吓住的模样,田润娥难得温和笑笑,说:“不用管他们,还有一些邻居也在里面掰玉米,等会会一起回来的。”
李恒还是去了,打个手电筒喊上缺心眼,人手一把柴刀,麻着心思走了三里左右山路。
快要到了时,张志勇指着前方一颗大古树说:
“要是树尖上站一个红衣女鬼,妈妈的!我立即调头就走。”
这荒山野岭的,突兀听到这话,李恒被他吓了一跳,一脚踹过去: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再说我把你捆那树上。”
张志勇嘿咻笑着,但眼睛一直还在那古树上没移动,“我二伯3年前走夜路经过这里,说这上面就站一个红衣女鬼。还对他扮鬼脸。”
李恒抬头:“你二伯真这么讲?”
张志勇说:“不晓得真假,反正他现在打死也不敢走这里了,白天都是绕道走的。”
这坳坳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三里都没有人烟,李恒有点怵,“缺心眼,你先走。”
张志勇也有点怕,没动:“划拳。”
李恒说:“要是猜拳的时候多出一只手怎么办?”
张志勇后退一步:“日你大爷!你再说我跑路了哈。”
李恒拿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生怕哪个树梢上站有不干净的东西,半晌,他才硬着头皮往前走:
“怕个卵,老子今晚还没吃饭的,正好捉一个烤着吃。”
说是这么说,两人路过古树时,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腿都差点动不了了。
好在这时山坳坳那边传来了说话声,“李恒?张志勇?”
“二姐,是我。”李恒高兴地甩了甩手电光。
李兰挑着箩筐过来,“你们俩在这磨磨蹭蹭干什么?”
李恒反问:“怎么就你一个人?老爸和大姐呢?”
“哦,他们还在玉米地忙活,玉米太多,一次性担不完,我先送一担回去。”李兰回答。
张志勇失声:“就、就你一个人敢过这里?”
李兰用鄙视的眼神瞟瞟他,“只要你足够坏,鬼也怕你,你说是吧,红衣女鬼。”
李恒和张志勇本能地齐齐转头,查看背后。
李兰把箩筐放地上,对俩怂蛋说:“传闻都是心理作用,用不着怕。
两年前家里的牛没回家,妈妈陪着爸爸去县里看医生去了,我一个人在这漫山遍野找了个把小时,最后把牛牵回了家,也没见着鬼。”
张志勇嘴唇颤抖地厉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只得竖起大拇指:“你牛!”
有二姐壮胆,三人顺顺利利地往返了两次。
中间李恒问起了二姐关于的事。
李兰说:“这是你的荣耀,得你跟爸妈说。”
晚上9点左右。
李家一大家子齐聚一堂。包括李建国、田润娥、李艳和李兰。
田润娥把锄头放门槛上,问儿子:“满崽,到底是什么事非要我把一家人叫过来?
你快点说,等会我要去田里看水呢。”
李恒高兴说:“当然是大事,大喜事。”
李建国一边剥玉米外壳,一边问:“喜事?拿特等奖学金了?”
他是知晓儿子成绩的,过去都是拿一等奖学金。
要是再往上升一升,对于学生来说,确实是大喜事。
李恒回答:“是拿特等奖学金了,不过那不算什么喜事。”
接着在爸妈和两个姐姐的注视下,他一字一句往外吐:
“爸、妈,我写了,成作家了,稿费挣了380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