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孙思邈目光犀利紧紧盯着李斯文:“等将来,倘若这些人中有谁与你理念不合,想独立出去另立门户,仅凭这十三分之一的医术,怎么支撑得起一家医馆运营。”
“难不成...你其实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来杜绝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竞争对手?”
说着,孙思邈的眉头更紧,语气迟疑着:“你这做法...老道越看越觉得,和此地富商们打压、垄断同行的手法,是同出一辙啊...”
本来只是说说,但越分析着,孙思邈就觉得越不对劲,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小主,
这些来引镇鸠占鹊巢的富商背后,该不会站的就是曹国公府吧?
而当孙思邈将他这一番看似有理的分析缓缓道来,原本满心欢喜的孙紫苏,此刻也不禁开始变得有些忐忑难安。
在这之前,她一直沉浸在李斯文嘴中所勾勒出的,那幅美伦美奂的理想画卷中,压根就没静下心,好好思索过其中潜藏的种种风险和隐患。
而以李斯文表现出的严谨缜密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会对这些问题毫无察觉。
难道正如祖父所说,李斯文如此处心积虑,就是故意设计的这般陷阱,企图将天下医者都一网打尽,收入囊中?
念及至此,原本笑嘻嘻挽住祖父臂膀的孙紫苏,一双秋眸也开始眨都不眨的盯住李斯文。
注意到孙紫苏都开始变得迟疑,与爷孙俩对坐的李斯文,只得无奈的举起双手:“孙道长,你要是这样想,那可就错怪了小子!”
说着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金鱼袋,振振有词的解释道:
“您想啊,某现在可是堂堂开国三品爵,不止是阿耶贵为曹国公,某的背后还有几位同列国公高位的叔叔伯伯给予支持。”
“倘若不是为了梦中所见的那般,令人心往神驰的煌煌大势,若不是某以医者身份为傲,同样也愿意给天下同僚谋一条出路...”
“某又何必自讨苦吃,去做这样一件需耗时长久且短期内见不到成效,且稍有疏漏就会招致天下医者群而攻之的苦差事?”
听完李斯文这一番言辞恳切的说辞,孙思邈那张遍布狐疑的脸上,也少了几分猜疑。
他说的确实没错,他虽然怀有一身精湛医术,但开国三品县公的身份,远远比一普通医者的身份更为耀眼。
如今功成名就的李斯文若是无心仕途,早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潇洒日子。
要不是见医者的处境实在困难,感同身受下想要出一份力来改善医者地位,他干什么不好,来掺和这种破事。
而他的构想一旦实现,不能再对医者耀武扬威的权贵们会指责他不务正业,看病没以前方便的百姓可能会觉得他多管闲事。
但只有他们这些真正得到利益的医者,没有丝毫资格去责怪他包藏祸心。
李斯文见爷孙俩微微变了脸色,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继续为自己辩解道:“再说了,专精一科不代表不对其他医科进行涉猎,只是侧重不同。”
“东汉末年的神医华佗固然医术精湛,但他最擅长最出名的,还不是那已经成为‘医家绝唱’,号称能开颅去病,刮骨疗毒的外科手术。”
“而历代神医同样是各有所长。”
“医圣张仲景只一本《伤寒杂病论》便可号称是集医药理论大成之作,但最让医者佩服的,还是他那创造性的内科六经八纲。”
“西晋时期的大医皇甫谧虽名声不显,但留有第一本针灸学专着《针灸甲乙经》,被誉为‘针灸鼻祖’。”
“当然,还有被人尊称‘药王’的孙道长,您这一身医术也不敢拍胸脯说自己能包治百病吧?只能说是涉猎的医科比较广,内外儿妇...对了,还有五官科。”
见孙思邈态度软化,接近被自己说服。
李斯文摊了摊手,再次点出了一个之前被他忽视的大问题:
“孙道长您天资卓越,自幼便被称呼‘圣童’,可即便是你,也是耗费了五六十年的功夫才精通了五科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