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从众人的奏折中,也知道入世观出品的火枪确实厉害。
徐阶的意思很明显,以戚继光那样的猛人,带着一万装备精良的火枪兵,万一有点什么心思,重点是,万一萧风有点什么心思……
“万岁,日本既然开始侵占沿海诸国,本意就是以战养战,最终的目标,仍然是我大明疆土。
海战只是双方战争的一部分,最终的决战,仍然是陆地上。我把大明海军都派出去,就是希望引诱倭寇上岸。
为此,我希望能将戚继光调到沿海之地,与俞大猷并肩作战,同时训练新兵,也在沿海进行。这样新兵可以随时登船出发。”
嘉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师弟懂事,没让我为难。
我就算当场不表态,若事后做出对戚继光新军的调度安排,只怕朝堂上也会过度解读。
现在师弟以沿海抗倭为由,将戚继光和火枪兵调离,就显得主动多了,也不会有人猜疑朕对戚继光不放心。
“如此也好,只是宣大毕竟是防护重镇,蒙古人虽然已经同意纳入大明版图,但也不可不防。
留两千火枪兵,其余的跟着戚继光去沿海吧。”
萧风再次拱手:“刚才万岁提到不知蒙古人是否真心同意纳入大明版图,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即可试探,又得实惠。”
嘉靖睁开眼睛:“什么办法,说说看?”
萧风笑道:“大明虽与蒙古和女真正常互市,但交易的战马数量仍然不足以供给大明军队使用。
虽然有了火枪,骑兵的威力会有所减弱,但战马在军队的机动性和冲锋威力上,仍然威力巨大。
朝廷可以双管齐下,一是要求蒙古和女真人增加战马的供应量,二是大明自己养马。”
双管齐下,多么熟悉亲切的词儿啊,徐阶一阵恍惚,然后才想到自己的注意力有点偏了。
“萧大人,大明不是不想养马,可草原都在蒙古和关外之地。现在我们的农垦区和学堂建设已属不易。
若是马上将大批汉人转移到草原上,只怕时机还不到,会激起蒙古人的民变啊。”
萧风笑了笑:“徐大人顾虑的有理,何况汉人天生不是很适合放牧,在驯养战马这方面确实不如游牧民族。
若是弄不好,白白糟蹋了草场,也是罪过。我的意思是,在大明的土地上,让游牧民族替我们养马。”
徐阶不解地问:“你是说到蒙古草原上去圈草场?蒙古人能同意吗?”
萧风淡淡一笑:“那个做法眼下还急了点,以后也不是不行,多给钱,多给粮食交换嘛。
眼下,我说的在大明的土地上,指的并不是蒙古人的草场,而是河套地区。”
群臣心中又是一颤,河套地区,这个词太敏感了,已经多少年都没人敢提过了。
嘉靖的眉毛也抖了一下,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徐阶有些愕然地看向萧风,不知道他是不是忽然晕头了。
想要收复河套地区,就是曾铣丧命的原因。而支持曾铣收复河套地区,就是夏言丧命的诱因。
严嵩虽然倒了,但夏言的罪却不是严嵩定的,而是嘉靖亲自定的,而嘉靖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
这也是从此以后多年,再也没人敢提收复河套的事儿,哪怕俺答汗被萧风干掉后,都没人敢提。
按理说,这本该是徐阶和高拱攻击萧风的一个绝佳时机,但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谁也没说话。
这就是徐党和严党的不同之处,他们虽然都希望搬倒萧风,但徐党还是有底线的,至少不会拿夏言来当刀。
见群臣无人说话,嘉靖缓缓开口道:“师弟,你觉得,现在收复河套,时机合适吗?”
萧风拱手道:“万岁,此一时彼一时,十几年前,蒙古人战力正盛,大明则在休养生息,那时收复河套确实是比较冒险的。
但如今此消彼长,俺答汗已死,蒙古人已经答应纳入大明版图,大明兵强马壮,正是收复的时候。
何况,戚继光即将调离宣大一线,不试探一下蒙古人的态度,朝廷总归是难以放心的。”
这番话很巧妙地替嘉靖保全了脸面,表示当年曾铣和夏言想收复河套,时机上可能确实不够成熟,所以嘉靖当时反对也并不为错。
嘉靖的脸色好了很多:“如此,就试试吧。”
河套地区,蒙古人和一些其他游牧民族杂居放牧。牧草青青,流水潺潺,在西北苦寒之地,这一大片草场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除了草场,还有很多肥沃的耕地,但无人耕种,因为游牧民族对耕种不感兴趣,而之前汉人又都被赶走了。
正在放牧中的人们抬起头来,看向远方的烟尘,然后警惕地从蒙古包中取出了刀叉,不是准备吃饭,而是准备战斗。
一队大明骑兵,盔明甲亮,手持火枪,簇拥着几个文官,来到草原上。
身后跟着大批的汉人,一队队的马车,拉着种子、农具、被褥等。再后面是营造队的工匠们。
这帮家伙看起来不是来旅游的,这是要搬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