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内部,高务实最有机会引起皇上的疑心的点以前不少,后来他主动放弃了对东厂和锦衣卫的直接影响,直接就去掉了其中大半。眼下还有机会让皇上认为是威胁的,恐怕只有两个方面:一是其在边军中的威望和目前正拥有的指挥权,二是他和靖难系勋贵集团的强势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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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意味着高务实在大明主要军事力量——边军中的影响力,不过要拿这一条说得皇上对高务实心生怀疑却不容易。毕竟大明朝的军事指挥权一直很稳固,高务实只要没有获得授权,没有虎符在手也指挥不动谁。
至于说高务实登高一呼,九边各镇立刻改旗易帜,这种事别说皇帝不会信,就连心学派官员们自己都说不出口。边军要是这样的墙头草,王骥、王越他们当年岂不也有这本事?
此时大明中枢的权威还是毋庸置疑的,大家下意识都认可一点:文臣统兵之权是皇帝授予的,文臣平时也不掌兵,所以这兵权无论多大,只要一道圣旨就能剥夺。
这么说来,边军这张牌看来是不好打了,那就只好从勋贵方面下手。
高务实和勋贵们——尤其是靖难勋贵世家的关系极其密切,这是天下共知的,毕竟偌大的海贸同盟可隐藏不了。
在以往,这种密切也算比较敏感,但由于大明经过两百多年的演化推进,其实已经不太真正被重视了。毕竟,南北二京的勋贵们早就和各路势力都有了交集,官场的也好,民间的也罢,鲜有勋贵们不涉及的。
在官场上,他们和文官集团既有隔阂也有联合,相互之间关系复杂,有不少勋贵喜欢以风雅自居,就多与当时名流交往,基本都被视为美谈而非什么对皇权的威胁——很多文官也以和地位尊崇的勋贵交好而自命不凡,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在民间,他们和许多地方豪强、士绅富户结为一体,达成利益联盟。比如扬州盐商的背后基本都站着某位勋贵或者世宦之家,这也算是大家心照不宣之秘。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勋贵们在海贸同盟出现之前早就各自拥有一些白手套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是大家都能从中获利,你半年我八斤,分赃比较均衡,那当然不能随便破坏规矩。但现在局面变了,眼看着再让高务实如此发展下去,恐怕要不了几日就是海贸同盟吃肉而其余人顶多能有口汤喝,甚至目光再看长远一点就会发现,搞不好这口汤都会被端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时候就讲究不得这许多了,必须把高务实文臣勾结勋贵的狼子野心布告天下,为大明朝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还天下人一个朗朗乾坤!
王锡爵其实也不太认同这种意见,他还是持那个态度:在高务实刚刚立下如此大功之时,而且还主动放弃了掌握在手中的六十万大军,只带着五百人回京的时候强行给他栽赃,实在不像是能有多大作用的样子。
不过现在心学派内部倒高的声音太强了,连王锡爵也不敢连续反对,只好把目光投向申时行,希望申元辅来压一压,不要让一群年轻人瞎搞。
可惜申时行这次却有其他的想法,沉吟片刻之后竟然道:“虽是成败难料,却也不妨一试。”
这下子年轻官员们开心了,老成持重的心学党人则眉头深皱,尤其是王锡爵,半是诧异半是不满地朝申时行望去,他不相信申时行会误会自己方才的示意。
但申时行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吩咐大家,让大伙在给高务实下绊子的同时也别忘了之前的计划,因此现在需要分成两派人,一派抨击高务实勾结勋贵,一派捧着高务实让他封爵。
直到其余人等离开申大学士府,王锡爵依旧沉着脸没说话,但也没有起身告辞。
申时行带着三分陪笑之色走到王锡爵身旁坐下,用极其温和地语调劝说道:“元驭兄,你的心思我明白,但眼下时机不妙啊……